63.伊弗列娃·安托尼娜·唐纳德芙娜(第2/3页)

递交了结婚申请后,奥克斯比去了伦敦,准备到剑桥自己父母那里获得祝福。克谢尼娅数着日子。唐纳德早就该回来了,可是他不在。一个月后克谢尼娅·科瑟赫因与外国人有关系而被塔斯社新闻照片处辞退。她因为丈夫杳无音讯而不知所措。女友们建议她不要住在家里——要知道肯定会逮捕她的。又过了一个月,《每日电讯报》的新记者通过一个在新闻照片处工作的女友找到了克谢尼娅·科瑟赫。他说,因为在苏维埃国家的不道德行为,没有给奥克斯比先生发放入境签证。他恳切请求“克休舒阿小姐”到伦敦去找他。他的父母同意婚姻并且作为结婚礼物决定送给他们在苏格兰的农场。克秀莎满脸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但是不知为何哪里也没有去,而六个半月后她自己来到了格劳埃尔曼第7妇产医院的急诊室。

克谢尼娅给女儿取了个名字叫安托尼娜。在她的出生证上,父亲姓一栏是空格线。克秀莎害怕找工作,那样会更快地逮捕她的。她打扫住宅,擦窗户,战争时去了外贝加尔地区并在集体农庄干农活。战后克谢尼娅回到了家里,为的是让女儿受到更好的教育。所有人都说,小姑娘对音乐很有天赋,您看,她的手指弯曲得多灵活。当托尼娅拿到了身份证时,已经是55年了,小姑娘成了安托尼娜·唐纳德芙娜。

父亲的来信完全出乎意料。但是寄到了。信是一个陌生的外国人在莫斯科投递的。奥克斯比先生写道,他等了自己的恋人六年,而后来,由于没有任何消息和希望,他结婚了,并且现在他有两个女儿:凯洛尔(为了纪念母亲)和休吉(为了纪念克休舒阿)。很像,对吗?而他寄信是心存侥幸,没有特别指望能找得到收信人。克谢尼娅对女儿隐瞒了信的事并且没有给奥克斯比先生回信,尽管也不怨恨他,而对他的关心感到的更多是感激。

托尼娅长成了听话的孩子。如果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头,母亲(她变得特别容易激动)立刻开始哭,女儿受不了这个,所以顺从地同意做她根本不想做的事。作为少先队员的她在家里也戴着红领巾,曾当过大队部部长,团员时进入了全苏共青团委员会。她什么事都跟得上:上课,社会工作,音乐。租来的钢琴要花钱,所以不能白放着。

她长得不难看。苗条,修长的腿(要是好好穿戴就好了),线条优美的脖子(如果让它露出来就好了),波纹状的头发(如果梳理得适合的话),脸庞美丽大方(如果注意别让下巴因摩擦粗糙的校服而长满疖子就好了)。在学校,一切都给她解释明白了,反复说明了,规定好了,该如何认识某种现象,或者是事物,或者是制度。只是没有解释,该如何认识她出世就是女人这一点。

她音乐学校毕业时也是这样,然后一个人去了西伯利亚。干完了分配时规定的三年后,安托尼娜·唐纳德芙娜回来了,并见到了自己的中学女同学们。在莫斯科,生活变得轻松了些,出现了外国服装。女友们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化妆,过着莫名其妙的生活。她们差不多是硬拉她去了一个晚会。她坐在角落里,不会跳舞。谁也没有看她一眼。在家里她痛哭了一整夜,尽量不吵醒母亲,用枕头堵住嘴,毕竟她们在几家合住的住房里只有一个房间,而母亲上班早。克谢尼娅在印刷厂当修版员。

第二天安托尼娜得到了启示并来到了现代舞收费学校。那时这样的院校刚刚开办。此前可以跳华尔兹、“溜冰舞”,以及作为例外的探戈舞。在文化宫,一个长着骠骑兵式小胡子和弯曲的腿的女领导人吩咐所有向收款处预交了一个月钱的人排成两列横队:小伙子们顺着墙站在右边,姑娘们在左边。横队队首的小伙子和姑娘走过队列并收集收据。女领导人清点了收据和学员人数。数量对上了,于是她庄重地宣布:

“请注意!男舞伴,请走到女士跟前。齐步走!现在用你们的左手拿起女士的右手,把你们的右手放在女士的腰间……很好!”尽管音乐教师安托尼娜已经快二十岁了,还没有人把右手或左手放到过她的腰间。她紧张得甚至没有看清楚自己的男舞伴。身体的轻轻接触只是让她绷紧了全身并向后离他更远了。

“按我说的姿势站好!”女舞蹈教师喊道。“我走一遍挨个检查。”

托尼娅站着觉得不舒服,甚至感到害羞。一切都无聊,太无聊了,要是别人讲起来,她都不会相信的。

“姑娘,您别悄悄往后退!我在对您说,是您。您叫什么?”

“我?”托尼娅清醒了过来。“科瑟赫。”

“科瑟赫,不要斜视。”女教师开了句玩笑87。

“请记住:往后退与紧贴在舞伴身上一样难看。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