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阿斯托尔夫·德·库斯汀男爵

1839年的俄国。私自出版,1969年。

(灰色文件夹手稿中引起伊·伊·马卡尔采夫特别注意的片段)

私自出版者的序言

我们建议渴望读懂本书的人回顾过去。读完德·库斯汀男爵的书后,尼古拉皇帝把它扔到了地板上并喊道:

“是我的过失!我为什么和这个坏蛋谈话了?”

而事实上他和库斯汀谈话时,在极力地美化自己和俄罗斯。

这位到过彼得堡、莫斯科、雅罗斯拉夫尔、下诺夫哥罗德和弗拉基米尔的法国旅行者的札记曾多次以欧洲所有语言出版。在我们的祖国它被立即禁止了,并且在随后的一百三十年里终未能完整出版,尽管曾两次进行过这样的尝试。

1910年出版了由В.涅恰耶夫所做的本书的简要复述,书名为《尼古拉的俄罗斯》,书中仔细地删去了批评内容并加上了对沙皇宫廷的阿谀奉承。1930年全苏政治苦役犯及移民流放犯(很快被重新监禁)协会出版社以同样的名字出版了本书,发行量为四千册,译者为Я.格森和Л.多姆戈尔,他们把作者称为阿道夫。遗憾的是,删除了“不总是与正题有关的历史插笔”和哲学思考,而在批评的地方在“俄罗斯”一词前把形容词“沙皇的”加入了正文。注解说服书刊检查机关,该书已经变成了十足的“历史文件”。这些辩解没有挽救出版社免于被取缔。这样,3处20把接力棒交给了国家联合政治管理局:无缘看到库斯汀男爵的作品,赫尔岑称之为外国人所写的关于俄罗斯的无疑是最出色和最聪慧的书。

考虑到条件和能力,我们对德·库斯汀男爵《1839年的俄国》(“La russie en 1839”par LeMarquis de Custine)一书的翻译工作进行得缓慢,但是我们急于传播第一个草稿版。在某种意义上这本书比在我国被禁的М.德吉拉斯、R.康奎斯特、J.奥威尔、А.И.索尔仁尼琴的著作更深刻,因为它审视的不是意识形态的层次,我们最近半个世纪一直在呼吸着这种意识形态的气息,它审视的是我国的深刻的历史根源。库斯汀的部分思想成了应验的预言,另一部分证明,在我们的祖国,从约翰·巴克莱(1582—1621)时期起什么也没有得到改善,他曾写道:“这(莫斯科维亚人21)是天生当奴隶并残暴对待自由的任何表现的民族;如果受到压迫,他们温顺,并且不拒绝桎梏。”

然而我们不会强加自己的观点,以免与我们的某些同胞同流合污。我们让库斯汀本人发言。

这里马卡尔采夫打了个哈欠。他看得很肤浅,没有特别深入理解文本,从一段跳到另一段并习惯性地把抽出的句子分成“可以”和“不行”。他对“不行”有着特别的敏感。到序言结尾时马卡尔采夫皱起了眉头:这个小老头能说什么呢,他坐着马车走过的是早已不存在的俄罗斯!

“存在!”响起了声音。“遗憾的是,甚至变得更糟了。”

“谁在这里?”马卡尔采夫问道,由于害怕,他的喉咙也憋得透不过气来。

他转过头去:面前站着一位身材不高的中年男人,按现在的标准来看穿着奇怪。他身穿敞开的蓝色燕尾服以及裤脚到膝盖的裤子,浅蓝色细条纹的西装背心,黑色的长袜以及带扣子和靴刺的带后跟的靴子。脖子上浅蓝色的大蝴蝶结点缀着带有很多花边和钻石袖扣的雪白衬衣。侧面垂着一把佩剑。马卡尔采夫吸进了使人昏迷的浓烈香水的气味。

“请原谅我没有受邀请就闯进您这里来。”德·库斯汀男爵说道。“但是您作为一个聪明的男人并且在政府任职让我很感兴趣。因此我决定和您一起阅读我的书。”

“可您是外国人!”伊戈尔·伊万诺维奇愤慨道。“我明天就应该汇报,您到过我的住宅,否则的话……”

“啊,您别担心,马卡尔采夫先生,”库斯汀安慰他说,“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痛苦的经验让我得到了教训,这次我是通过大气层中的臭氧空洞潜入了贵国。那里既没有边境密探,也没有海关骗子。如果您允许,我坐下来,您看吧。不要害怕,您看吧……我对您的反应感兴趣,仅此而已。”库斯汀在椅子中坐了下来,用双手做出类似于让马卡尔采夫平静下来的诱导动作,眯起了眼睑,似乎打起了盹。而马卡尔采夫听话地开始继续读手稿。

看到俄国宫廷显贵首先让我注意到的是某种极端的竭力奉承和顺从。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种奴隶。有这样的印象,在沙皇继承人的随从中主宰着谄媚逢迎的习气,奴隶式的思维,同时又不失老爷式的傲慢。这种妄自菲薄与傲慢的混合让我觉得过于没有吸引力,而且对我已经准备要访问的国家不利。

第二天我的马车和全部行李到了“尼古拉一世”号上,俄国的轮船,“世界上最好的”。一个俄国达官贵人,系出留利克后代的公爵K直呼其名地找到了我,阐明了他对自己祖国的人们和制度的本质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