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鲍勃·迪伦和我(第6/6页)

强尼·温特上来了,他手中的吉他,就像他那文了身的皮肤一样,被他虐来虐去。他又高又瘦,死人般苍白,闭着他那白化病的眼睛,灰白的马尾发垂散在他的后背,唱了《重返61号高速公路》,他用吉他燃起的绚丽焰火让我们屏住了呼吸。接着上来的是大鼻子小矮人和帕蒂·史密斯的混合体——滚石乐队的荣·伍德,他那张脸就像个百岁的强盗骑匪。他穿着一件黄色带绲边胸饰的衬衫,哼唧着“七天多了,我能做的事就是苟延残喘”,而我想到的就是我们曾经的恐惧、梦想还有希望,我往卡尔那儿靠得更紧了些。卡尔,这个从我十八岁就把我了解得透透的人,这个连我母亲也认识的人,这个知道什么叫伤口的人,他明白这个伤口的另外一个称呼叫母亲,而且这个伤口永远无法愈合,直到现在还在我的内心中淌血。啊,卡尔。

这时候大师本人登台了。甲壳虫乐队的吉他手乔治·哈里森介绍他道:“有人叫他鲍比,有人叫他齐米,我称他幸运,鲍勃·迪伦先生。”

鲍勃比前面上来的那几位显得矮小而且纤细,一头短短的卷发,身着一件短夹克。围绕着他嘴边的是一道道深刻且明晰的皱纹,他闭上眼睛,弹着吉他唱了起来。唱?他用浓重的鼻音,嘶哑、拖沓地唱着,声音就像踯躅街头的老醉汉,像条受伤了、作狺狺声的街头流浪犬。在其他人疾风暴雨般的吉他演奏后,他的一反常规的沉稳演奏倒是更令人震惊。鲍勃站在台上,没有搔首弄姿,没有吉他的固定低音,没有闪闪发光的服装,可他总是能把我们所有人带入诗意的世界,他悄悄低声吟唱:“一切都好,妈妈。我只不过是在淌血。”好啦,妈妈,别操心,我正在死去,我的心正在破碎,至于其他的,一切正常,妈妈。

你失去了你自己,你再现了,

你突然发现,你无所畏惧。

你失去了自己,你又找回了自己,现在你突然感觉到:你不必再恐惧什么了,有人来到了你身边,他找到了你。

卡尔还有我的泪水夺眶而出,然后我们对视着。终于我们接吻了,终于,经过了二十年的弯路,我们吻得饥渴、惊奇、幸福,我们俩漫长的人生之路终于在这一点上交会了,命运始终带着我们向这个点迈进。我想要的是什么?是这个,就是这个。

当门铃再次疯狂响起时,我们没有开门,卡尔,鲍勃·迪伦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