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女人(第5/9页)


而答案永远是双关的,然后讲笑话的人就可以装作非常震惊,指责听众的内心肮脏。

等大家都习惯了这些笑话,罗克珊又接着讲另外一种,我估计妈妈连听都没听过,常常是和羊啊鸡啊甚至尸体发生性关系的笑话。

“可怕吧?”这句话是她永远的结束语。她说,要不是她丈夫把这些故事从车行带回家,她也不会知道的。

除了这些笑话给我的震撼以外,老克罗泽太太的窃笑也给了我同样的震撼。我本以为她根本没听明白,她只是喜欢听罗克珊说话,不管她说什么都行。她坐在那儿,脸上挂着深思熟虑却又心不在焉的笑容,仿佛有人送了她礼物,她尽管还没拆开包装,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喜欢。

克罗泽先生没有笑,不过他从来都不笑的。他扬起眉毛,装出责怪的表情,觉得罗克珊不文明但又惹人怜爱的表情。也许这是他的礼貌,或者是对她的心意表示感谢,不管她的努力是什么样子的。

我是一定要笑的,省得因为自以为是的无知而被罗克珊看不起。

为了活跃气氛,她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讲述她的人生。她来自安大略以北一个不为人知的小镇,去多伦多看她姐姐的路上,在伊顿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开始是在咖啡馆里打扫卫生,不过因为她总是快快活活,而且手脚麻利,被一个经理看中了,很快就成了手套店的售货员。她把这段故事描述得简直像是她被华纳兄弟电影公司发现了。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个人,竟然是花样滑冰明星芭芭拉·安·斯科特,她买了一副长到肘部的儿童手套。

与此同时,罗克珊的姐姐的男朋友实在太多,所以她每天只好扔硬币决定到底和谁约会。她付钱给罗克珊,让她抱歉地待在公寓前门口迎接落选的人,而她自己则和胜利的人从后门悄悄地溜之大吉。罗克珊说,也许这是她变得如此多嘴多舌的原因。很快,通过这种方式认识的男孩子们开始带她出去,再也不找她姐姐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年龄。

“我尽情地寻欢作乐啊!”她说。

我渐渐明白了,大家喜欢听某些人—某些姑娘—说话,不是因为她们说了什么,而是因为她们说这些时的喜悦。她们内心的喜悦,她们的脸闪闪发亮,相信自己的话不同寻常,她们忍不住要和大家分享快乐。可能有些人,比如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兴趣,不过这也不是她们的损失。反正,这样的姑娘永远不需要我这样的听众。

克罗泽先生靠在枕头上,坐着,看着所有的人,似乎很快乐。这就是快乐,闭上眼睛听她说话,然后睁开眼睛,发现她在面前,如同复活节的清晨看到一只巧克力兔子。然后他睁着眼睛,看她糖果般的嘴唇的每次颤动和硕大臀部的每次摇摆。

老克罗泽太太则轻轻地前后晃动,一副心满意足的好奇神态。

罗克珊在楼上待的时间和楼下做按摩的时间差不多长。我真好奇他们有没有付钱给她。要是没付,她为什么愿意费这事儿?除了老克罗泽太太,又有谁会付钱给她呢?

她为什么付钱?

让她的继子高兴舒服?我表示怀疑。

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自娱?

一天下午,罗克珊离开房间后,克罗泽先生说他渴。我下楼打开冰箱拿水罐给他倒水,罗克珊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我没想到待到这么晚,”她说,“我可不想撞上那个学校老师。”

有一会儿,我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吧,西尔—维—亚,她也不喜欢我,对不对?她送你回家的时候,提过我吗?”

我回答说,西尔维亚送我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过罗克珊这个名字。她干吗要提呢?

“多罗西说,她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她说我让他快乐了很多。多罗西说的。要是多罗西当她的面这么说,也不奇怪。”

我回想起来了,西尔维亚下午到家的时候,不会先和我们打招呼,而是先跑到她丈夫的房间,脸色会因为急切和焦虑而潮红。我想说句什么。我想帮她说话,但是不知道怎么说。自信如罗克珊,多半比我更占优势,即使她的优势是因为根本不听别人在说什么。

“你确定她没说过我什么?”

我又说了一遍没有。“她回家的时候就已经很累了。”

“那是,每个人都很累。只是有人努力装作不累而已。”

然后我就没说什么了,只是拒绝她的话:“我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