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女人(第7/9页)


我从外面锁上门,把钥匙塞进短裤口袋里。不过随后,我又害怕这么轻的棉布料子很容易看出来,所以我下楼去了后门廊,把钥匙藏在了《约婚夫妇》里。我知道罗克珊和克罗泽太太不会听见我的脚步声,她们正在做按摩,罗克珊正用她职业化的腔调大呼小叫。

“我今天不干别的,就是帮你把这些节松松。”

然后,我听到老克罗泽太太的声音,一种新的不高兴的腔调。

“……按重一点,比你平时的力气大一点。”

“好吧,我知道了。”

我再往楼上走的时候,忽然有一些想法。

如果是他而不是我锁的门—他明显希望别人是这么以为的—而我和平时一样坐在最上面的台阶,就一定能听到他的动静然后喊人,把屋子里的其他人叫上楼来。所以我又往下走,坐在前楼梯最底下的一层台阶上。在这里,我有可能听不到他的动静。

今天的按摩似乎清清爽爽,比较职业。没有玩笑,没有调侃。很快,我就听到罗克珊从后面的楼梯上楼的响动。

她停下了脚步,说:“嗨,布鲁斯。”

布鲁斯。

她拧门把手。

“布鲁斯。”

接下来,她肯定是嘴巴对着钥匙洞了,她想让他听到她说的话,但不让别人听到。我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我敢担保,她在恳求。开始是取笑,后来就是恳求。有一会儿,她听起来好像在背祷告辞。

她放弃祷告之后,就开始咚咚咚用拳头捶门,不是非常用力,但非常急切。

过了一会儿,她也不敲门了。

她以一种更坚定的语气说:“得了,要是你能锁门,你就能过来开门。”

没有动静。她走到楼梯口,隔着扶栏往下看,看见了我。

“克罗泽先生的水你送进房间了吗?”

我回答送了。

“你送水的时候,他的房间没锁,什么事儿也没有?”

没有。

“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谢谢。”

“喔,他把门锁上了,我怎么叫都不说话。”

我听到老克罗泽太太的拐杖咚咚地向后楼梯的顶头移动。

“你们在闹什么?”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

“锁在房间里是什么意思?风把门吹关上了,门卡住了?”

其实那天没有刮风。

“你自己来试吧。是锁上了。”罗克珊回答。

“我还不知道这门也有钥匙呢。”老克罗泽太太说,仿佛她不知道就等于没有。然后,她敷衍地试了一下把手,说:“好吧,好像是锁着的。”

他预料到了,我猜。他猜到她们不会怀疑我,会以为是他干的。事实也是如此,就是他干的。

“我们得进去。”罗克珊说着,一脚踢在门上。

“别踢了。”老克罗泽太太说,“你想把门拆掉吗?反正你又不能砸进门去,门板可是硬橡木的。我们家所有门都是硬橡木的。”

“那么我们只能报警了。”

一阵沉默。

“他们能从窗户爬进去。”罗克珊说。

老克罗泽太太倒吸一口气,果断地回答。

“你在胡说什么!我绝不会让警察进我家。我不会让他们像毛毛虫一样在我家的墙上爬来爬去。”

“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干什么是他自己的事吧?你觉得呢?”

又是一阵沉默。

脚步声。罗克珊的脚步声。她走回了后楼梯口。

“对。这样更好。最好在你忘记这是谁家以前,从这儿出去。”

罗克珊下了台阶。拐杖声在她身后响了起来,重重地敲在楼梯上。不过,只响了两声,就没继续了。

“你休想去找治安官。他用不着听你的命令。这家到底谁说了算?总不会是你吧。你听清楚了没?”

紧接着,我听到厨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之后,是罗克珊的汽车发动声。

我不会像老克罗泽太太那么担心警察。小镇的警察指的就是治安官麦克拉蒂,他去过我们学校,告诉我们冬天不要在大街上滑雪橇,夏天不要到磨坊游泳,因为我们老是这么干。想到他爬梯子,或者冲着锁眼对克罗泽先生发表演讲,实在很好笑。

他会对罗克珊说,管你自己的事儿,克罗泽家的事让克罗泽家操心。

想到老克罗泽太太要来指挥,就不那么好笑了。我估计,罗克珊既然已经走了,显然,老克罗泽太太现在不喜欢罗克珊了,那么她马上就会自己指挥。她马上会来找我,问我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