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迁和仪式(第7/10页)


内奥米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吃五分钱的糖棒,在冬天特别难咬,也很难嚼。我们边吃边小心地说话。

“如果可以不选杰里·斯多利,你愿意谁做你的舞伴?”

“我不知道。”

“墨里?乔治?戴尔?”

我有把握地摇着头,大声吸着糖味儿的口水。

“法兰克·威尔士。”内奥米说着,样子像魔鬼。

“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她说,“快点儿呀。要是我的话,就会告诉你我喜欢谁。”

“我不介意法兰克·威尔士。”我小心而克制地回答。

“我喜欢戴尔·麦克劳林。”内奥米言之凿凿,我吃了一惊,她比我还保密呀。她把头靠在雪堤上,边垂涎边啃糖棒。“我知道我是疯了,”最后她说,“我真的喜欢他。”

“我确实喜欢法兰克·威尔士,”我完全承认了,“我看我也疯了。”

之后我们就一直谈论这两个男生。我们把他们称作“超迷”,意为有致命的吸引力。

“你的超迷来了,可别晕倒呀。”

“怎么不给你的超迷一点洁肤霜治治他的疖子啊?”

“我想你的超迷正盯着你呢,不过他斜视,很难说是不是在盯你。”

我们开发了一套密码系统,用扬眉毛、在胸前划手指、做口形无声地说“痛苦,噢,痛苦”(当我们在台上站在他们附近)。“狂怒,双倍狂怒”(当戴尔·麦克劳林和艾尔玛·科迪讲话,并且在她的脖子上打响指),还有“狂喜”(当他抓住内奥米的腋下说:“别挡我的路,胖妞儿!”)。

内奥米想谈论自行车棚事件。和戴尔·麦克劳林一起做下了那事儿的女生,患哮喘病的维奥莱特·图姆斯已经从城里搬走了。

“还好她搬走了。她在这里丢了丑。”

“不都是她的错。”

“是她的错。是女孩的错。”

“如果是他把她压倒,怎么能是她的错呢?”

“他不可能压倒她,”内奥米不让步地说,“因为他不可能把她弄倒,同时—把他的东西插进去—这怎么可能?”

“你干吗不问他?我会告诉他你想知道。”

“我妈妈说是女生的错。”内奥米说,不理会我。

“女生要负责,因为我们的性器官在里面,而他们的在外面,我们可以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欲望。男孩子不能自禁。”她用有预感又纵容的奇怪语调教导着我,承认我们临近的世界盛行着那种混乱、神秘的野蛮行为。

这方面的话题不可抵挡,但是走在河水街我经常希望倒不如保守着自己的秘密,正如我们都希望的那样。“法兰克·威尔士不可能勃起,因为他还没有变声呢。”内奥米告诉我—无疑是在转播她妈妈的另一条信息—我感兴趣的同时又有些不安,好像我对他的感情出了岔,被引向了完全意外的轨道。我还不真正清楚我究竟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我对他怀有白日梦的想象,而且往往是重复的。我想象他在一场小歌剧演出后和我一起走路回家。(我已经知道,那天晚上,男生—一些男生—会和女生—一些女生—一起走回家,但是内奥米和我从来没有讨论过这种可能性;我们羞于说出真实的愿望。)我们穿过诸伯利寂静无声的街道,街灯下,我们的影子旋转着沉落到雪地上,在美丽黑暗阒无人迹的大街上,法兰克就会用真实得令人难以置信,又冷淡而柔和的歌唱围绕我,或者在更真实的梦境里,只用表明他的存在的听不到的音乐围绕着我。他会戴尖帽子,几乎傻瓜才戴的帽子,范里斯小姐给他做的披风,补着以蓝色为主的各种颜色的补丁。我在睡眠的边缘经常为自己创造这个梦,它奇怪地令我满足,让平和与安慰的气息在周遭流淌,我会闭上眼睛,漂进真正的梦境,它们远没有这么友善,而是充满砂砾般的小问题,丢了袜子,找不到八年级的教室,或者恐怖的场面,比如在大厅舞台上跳舞,却忽然发现自己忘了戴头饰。

服装彩排时,范里斯小姐大声嚷着让大家听见:“我也许最好是逃出市政厅!我最好是现在就走!你们都准备好负起责任来了吗?”她把分开的手指猛地从脸颊上拉下来,以至似乎会留下犁痕一般。“回去—回去—回去,别管最后十五分钟了!别管最后半个小时了!再次从头开始!”博奥斯先生舒心地微笑着,敲出开场合唱的音符。

那个夜晚终于到了。时间一到,观众们拥进来,我们习惯了黑暗与回声中的混乱、咳嗽、满怀期待的装扮。舞台比我们想象的要明亮许多,也拥挤许多,因为多了纸板做的房屋正面和一个纸板喷泉。一切来得太快,然后就结束了,消失了;它是怎么结束的没关系,它必须结束,无法复原。一切都无法复原了。在所有的练习之后,小歌剧真的上演了,这几乎成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博奥斯先生穿着燕尾服,人们会说看起来挺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