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作(第6/10页)

(“他们不是吉尔莫人,算不上是。”银行里有个女人告诉他,旋即满脸困窘地补充道,“我不是指您。”)

佩格忙着准备一月份销售的儿童毛衣、露指手套和滑雪服。她填着标签,人们走到面前,她便问:“您要买什么?”这样他们立刻就被安置到顾客的位置上,不得不说想买什么。商场出售女士和儿童服装、床上用品、毛巾、毛线、厨具、散装糖果、杂志、杯子、人造花,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想出个要买的东西并不难。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当然不大可能是细节和描述。没多少人真想打听那个,或者愿意贪婪地、直截了当地承认。他们想,但又不想。他们开口问了,又住了嘴。他们竖起耳朵,又退缩了。或许,他们想从佩格那里得到的只是某种能让他们满意而归的承认、几句话或者某种眼神,好让他们感叹:“佩格·凯珀真是要吓瘫啦。”“我看到佩格·凯珀了。她没说什么,不过你能看出,她都快吓瘫啦。”

不过,仍有人试图跟她搭话。

“你们那儿发生的事够可怕的吧?”

“是的,确实。”

“跟他们也算认识吧,邻居嘛。”

“谈不上。我们跟他们完全不熟。”

“你从没注意到什么迹象,会让你料到可能发生这种事吗?”

“我们根本什么都没注意到。”

罗伯特回想韦伯夫妇从停在车道上的车里进出的样子。那是他最常看到他们的地方。他回忆着他们节礼日的来访。她穿灰袜的腿让他想到修女。她提起处子之身的话题,搞得佩格和男孩子们有点尴尬。她有一点让罗伯特想起他从前认识的那些女人。她丈夫话少些,不过并不害羞。他们谈论墨西哥食品,似乎做丈夫的不喜欢那个。他不喜欢在饭店吃饭。

佩格说:“噢,男人都这样!”

这话让罗伯特有点意外,事后他问她这是否意味着她希望多出门吃几次饭呢。

“我那样说只是为了声援她罢了。因为我觉得她丈夫好像在瞪她呢。”

他在瞪她吗?罗伯特没注意。那男人看起来很有自控力,不至于当众瞪自己的老婆吧。总体而言,他过于慵懒,有时可能甚至是过于无动于衷了,不至于在任何地方瞪任何人。

但是佩格又并非夸大其词之人。

各种琐碎的信息接踵而至。诺拉·韦伯结婚前的姓:德瑞斯克。诺拉·德瑞斯克。有人认识一个与她在汉密尔顿同一所学校教书的女人。她是个备受欢迎的老师,衣着入时,不大擅长维持秩序。教的是法语口语课,还开了法式烹饪课。

这里有几个女人问过她是否有兴趣组织一个图书俱乐部,她说有。

他在汉密尔顿比在这里活跃一些。扶轮社。雄狮俱乐部。或许是出于工作需要。

据人们所知,他们不上教堂,在两地都如此。

(罗伯特对于那些揣测的态度是正确的。在吉尔莫,一切总归会真相大白。隐私和保密均有违大众的兴趣。总有个把人嫁给保管各种档案的各个办事处的什么人,或者是他们的亲戚。人们构成了一个大网络。

没什么投资计划,在汉密尔顿或任何别处都一样。没什么收入税调查。没有钱的问题。没什么癌症、出问题的心脏,也没有高血压。她找医生咨询过头痛,但医生觉得并非偏头痛,也没什么别的大毛病。

星期四的葬礼上,通常负责接手宗教归属不明者的联合教会牧师谈及现代生活的压力和紧张,但没给出什么更详细的线索。有些人很失望,好像他们原指望他会这么做似的—或者至少可以提一提脱离信仰和教会组织的危险,失去信仰之罪什么的。另有些人认为,他再多说一个字都难免显得做作。)

另一个埋怨佩格没告诉自己这事的是凯文。他等到他们回家,身上还穿着睡衣。

她干吗不先回家,而是开去了警察局呢?她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她可以回家打电话。或者凯文可以打电话。至少,她可以从商店打个电话给他。

他整个早上都待在地下室看电视。他没听到警车来。他没看到警察进进出出。对于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直到他的女朋友莎娜午饭时从学校打来电话。

“她说他们用垃圾袋装着尸体出来。”

“她怎么知道的?”克莱顿问,“我以为她在学校。”

“有人告诉她的。”

“她是从电视上看的。”

“她说他们用垃圾袋装着他们出来。”

“莎娜是个白痴。她只适合干一件事。”

“还有人什么事都不适合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