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躲闪重拳(第8/26页)

“是啊,但爸爸,施姆林,在他和路易斯第一次交手时看出一个破绽,那破绽是当路易斯挥拳时,他不是接着上——”孩子又站了起来,向父母演示他的意思,“他没有接着挥拳,而是放下他的左手——看见了?于是施姆林便不断进攻——看见了?这就是施姆林怎么把他打倒的原因。都是要动脑子的。真的。是这样的。爸。我向你发誓。”

“别那么说。别说:‘我向你发誓。’”

“我再也不会说了,不会了。但你要明白,如果他不再在他回到位置后继续挥拳,如果他反而走到这儿,那么对方肯定要用右拳出击,最后打倒他。这就是那第一次发生的事。这恰恰就是当时所发生的。”

但西尔克先生已见过很多比赛,在军队里见过为部队在夜里举行的士兵间的拳击赛,参赛者不仅被当场打得咽了气,像乔·路易斯那样,还有的伤势严重,血流不止。在基地上他还见过有色人种拳击手用头作为主攻武器,他们实在应当戴头套,粗野的街道斗士,用头撞了又撞的蠢人,直到对方的脸不成人形。不,科尔曼必须急流勇退,如果他为了爱好这项运动而从事拳击的话,他可以练习,但不在纽瓦克男生俱乐部,那个俱乐部在西尔克先生眼里是专供贫民窟孩子、文盲以及将与贫民区或监狱终生结缘的无赖消遣的地方,他可以就近在东奥兰治,在奇斯纳医生的管教下练习。医生曾是电器工会的牙医,西尔克先生在生意倒闭前,也曾为工会成员配眼镜。奇斯纳医生仍然是牙医,但却是在教犹太医生、律师和商人的儿子们拳击基本技巧几个小时后才是,在他的班上,你可以放心,没人受伤退出或落下终生残疾。对科尔曼的父亲来说,犹太人,即使像芬斯特曼博士那样厚颜无耻、令人生厌的犹太人,都和印第安哨兵一样,是为外人引路、展示社会可能性、向一个有文化的有色人种家庭演示成功之道的精明人士。

这就是科尔曼如何进入奇斯纳医生训练班,成为享受特权的犹太孩子所认识的黑人孩子(很可能是他们一生将认识的唯一黑人孩子)的过程。很快地,科尔曼当上医生的助手,教那些犹太孩子基本功,而绝不是马克·马克罗恩教给他王牌学生如何节约力气和动作的绝招,因为他们目前的水平也只不过如此——“我说一,你出拳,我说一一,你挥两下。我说一二,左拳出,右拳挡。一二三,左拳出,右拳挡,左钩拳。”在其他孩子都回家以后——偶尔有孩子鼻子淌血需要敷药,从此不再来——奇斯纳医生单独训练科尔曼,有的晚上为增强他的耐力跟他集中进行近身殴斗,在殴斗中被拽,被拖,被击打,所以后来,与此相比,通常的拳击成了孩子的游戏。医生要求科尔曼在送奶人的马一大早拖着车来到街区送奶的时候就起床,到户外作路上作业。科尔曼五点钟出门,在寒风里穿着他灰色带帽的运动衫,下雪也在所不辞,在第一遍上课铃响之前,他已在外面待了三个半小时了。周围不见人影,没有人跑步,早在别人尝到跑步的滋味前他已快跑了三英里,一路挥拳,只是当他阴森森地深藏在修道士似的风帽里,冲刺前进,与送奶人擦肩而过时,为了不吓到那匹块头大、棕褐色、步履迟缓的老牲口,才稍停片刻。他不喜欢单调的长跑,可他一天都没间断过。

在芬斯特曼博士到他们家向科尔曼父母提出请求前约四个月的光景,科尔曼有个星期六发现自己乘坐在奇斯纳医生的车子里驶往西点,医生将在那儿为一场军队和匹茨堡大学之间的比赛做裁判。医生认识匹茨堡的教练,想要教练看看科尔曼斗拳。医生肯定,以科尔曼的成绩,教练可以为他争取到上匹茨堡[1]四年的奖学金,比他搞田径高得多的奖学金,他所需做的只是为匹茨堡队打拳。

现在,医生在路上并没有对他说要他对匹茨堡教练说他是白人,他只是叫科尔曼不要对教练提起他是黑人。

“如果没有人问,”医生说,“你就别提。你既不是这也不是那。你是西尔基·西尔克。这就够了。就这么成交。”医生的口头禅:就这么成交。又是一句科尔曼父亲不准他在家里重复的粗话。

“他不会知道吗?”科尔曼问。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他究竟怎么会知道?来的是东奥兰治中学的优等生,又和奇斯纳医生在一起。你知道他会怎么想,如果他真的想什么的话。”

“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