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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炸弹?”

“小梅丽心爱的炸弹。”

“我不明白什么叫‘小梅丽心爱的炸弹’。”

“梅丽蒂丝·利沃夫。塞莫尔的女儿。这个‘里姆洛克的爆破手’是塞莫尔的女儿。就是那个炸掉邮局、杀害医生的高中生。这家伙为阻止越战,将早上五点钟去寄信的人轰上了天,一位去医院上班的医生。迷人的小孩。”他语气里全是鄙视,似乎还容纳不下他所有的鄙视和仇恨。“用炸掉商店里的邮政办事处的方式把战争拉回家乡,发泄到林顿·约翰逊身上。地方太小,邮局只好设在店里,实际上不过是店后面的一处柜台,有几排带锁的箱子,那就是邮局的全部家当。到那里去买清洗剂、救生衣和力士香皂时顺便买几张邮票,奇怪的美国文化。塞莫尔喜欢这些奇怪风俗,但那孩子却不。他将孩子从现实中救了出来,可这孩子把他送回现实中。我兄弟认为他能把全家从人间的混乱中拯救出来,带回到以前的里姆洛克,而她将他们送了回去。不知何故她把炸弹安放在邮局的橱窗后面,爆炸时也将商店炸坏了。被炸的那人就是途中顺道去寄邮件的医生。再见吧,美国!你好,现实!”

“我没听说过这些,一点也不知道。”

“那是在1968年的事,当时人们野性刚刚暴露出来。忽然间人们不得不去弄清楚疯狂举动的缘由。到处都是公众活动,限制被取消,权威软弱无力,孩子们都疯了。大家都感到威胁,大人不知结果会怎样,他们手足无措。这是演戏吗?‘革命’真的来了?还是游戏?是警察和窃贼的玩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孩子们将国家弄了个底朝天,大人也开始疯狂。但塞莫尔不在其中。他是那种知道自己道路的人之一。他明白有什么不对头。但他不像他那个胖妞一样的胡志明狂,只是个自由派的可爱的父亲,只懂日常生活的哲学大王。他用人们理智地对待孩子的现代思想将她养大,一切都容许,一切都谅解,而她却恨透了。人们不愿承认他们怎样恨他人的孩子,但这个小孩却轻而易举使他那样。她很痛苦,自以为是,从出生以来这小坏蛋都没什么长处。看,我也有孩子,孩子很多,我知道孩子成长时是怎么回事。自我吸收的黑洞是无底的。长胖是一回事,长头发是一回事,大声放摇滚乐是一回事,但超过极限扔炸弹就是另一回事了。那种罪行永远也改变不了。那次炸弹后,我兄弟没有了退路。那颗炸弹毁掉了他的生活。他完美的一生结束了。这就是她记住的东西。这就是人们(那女儿和她的朋友)怨恨他的原因。他运气太好,众人爱戴,他们就因为这个恨他。有一次我们全部到他家里过感恩节,有德维尔妈妈、多恩的胞弟丹尼、丹尼的妻子、利沃夫家族的所有人、我们的孩子,大家都在场,塞莫尔站起来敬酒。他说道:‘我是个不信教的人,但当我看看这一桌人,我就知道有什么东西将光辉洒到我身上。’那些人真想搞掉的就是他,他们做到了,毁掉了他。那炸弹其实可以就在他们的客厅爆炸。那次暴力事件将他的生活弄得很糟,很恐怖。他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去问:‘为什么会这样?’当一切都顺利时,他为什么要自寻烦恼?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对这个问题没有答案,那以前上帝是如此庇护他,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存在。”

杰里以前也这么关注他哥哥的生活,了解他哥哥的事吗?我并没有意识到那奇怪的大脑里聚集的所有那些专横意念可以使他把注意力投向许多方面。那次死亡不像通常对自我关注权威的冲击,总的说来它反而强化了这一点:“我怎么办?如果发生在我身上呢?”

“他告诉过你很可怕?”

“曾经说过,只有一次。”杰里说。“不,塞莫尔只是默默承受,忍下去。你仔细观察这家伙,看着他,他会一直努力干。”杰里苦涩地说道。“可怜的杂种,他命该如此——天生要承受重担、咽下苦果。”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想起瑞典佬从混战的人堆中用力摆脱出来,手里总抓着球,在很久以前那个秋天的下午我是多么深地爱上他,当他选中我进入瑞典佬利沃夫生活的幻影时,改变了十岁的我。那时我有一阵似乎觉得自己也被伟大的事业所召唤,既然我们天神仁慈的面容只照亮我一个人,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能阻挡我。“篮球从不像这样,逃学鬼。”那种直率在我听来是多么迷人啊。他使我觉得自己了不起,那是1943年一个少年想得到的一切。

“决不屈服,他很坚强。记得吧,我们那时还是孩子,他加入陆战队打日本人?是啊,他成了该死的陆战队员。只有一次妥协过,就在佛罗里达。”杰里说道。“他实在受不了。他带着全家来看我们,有孩子们和第二位非常自私的利沃夫太太。那是在两年前。我们全部到了隆背哲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