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背叛(第4/9页)

什么也没有发生,就算有人窃听,或者餐桌下安装了录音机,也没什么可以透露给爱德华或莎琳娜。尽管如此,当阿诺德起身准备去急诊室处理那些血和骨头,心脏病、截肢或是砍头,苏珊内心的想法是如此澎湃,几乎无法住控制自己。她思量着,我们下次还应该一起用餐。她现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尽管还在克制自己不要那么想。阿诺德站在门前,非常感激,露出了他一贯的熊一样的表情。这时,苏珊问,后天晚上你还来吗?

上床之后,她努力在想自己深爱爱德华时的表现。她请阿诺德吃的第二顿饭更加简单,只开着顶灯,但她不再抗拒阿诺德在原本属于她和爱德华的双人床上想做的任何事情。与此同时,莎琳娜在医院病房里艰难地呼吸,试图在座椅安全带的控制下能够入睡,而爱德华则在他的小木屋里深陷沮丧,努力想找到自我。当阿诺德又开始讲述之前的一次悲剧时,苏珊想替他悲哀,但却做不到。

后来,苏珊和阿诺德这两个原本可敬的人,在苏珊的课程表和阿诺德急诊工作空档的交集里,发生了关系。一开始是在爱德华床上,那个黑漆漆的后屋,紧挨着胡同,屋里堆满了书籍和各种杂志,还有洗衣服的大篮子、装橘子的箱子和小电视。后来是在莎琳娜的房间里,高高的窗户,窗帘在房顶飞舞,衣橱大敞着门,里面满是轻薄的裙子和久久不散的香水味。

当年轻的苏珊在爱德华的床上看到阿诺德·莫罗那硕大的阴茎突然映入眼帘,肿胀的目的昭然若揭,她听到自己脑子里砰的一声。等到她打算让它进入自己的身体时,又听到了同样的声响。砰,她听到自己的头脑说,再见爱德华。她惊异地认识到自己的面目。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婚姻已经危在旦夕。

她本不想结束这段婚姻的。这件事过去了,以后还会有。爱德华会回来,但对此一无所知。阿诺德还会回到莎琳娜身边,这样苏珊就成了不忠于丈夫的妻子。但在这股崭新的、欢愉的电流的触动下,再次响起的砰对抗着她正在进行的错误行径。爱德华会非常伤心,她背叛了他们的希望——假如他知道了这件事。现在,她成了有秘密的女人,身心俱疲。她问阿诺德,阿诺德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谁会告诉别人这件事呢,他说,你吗?他对性自有一种哲学观,很多人过分强调性,特别是将自我和性相连,而他认为他和苏珊之间的性行为和他对莎琳娜(永远不离不弃)的责任完全不相干,苏珊对爱德华也一样。阿诺德尤为看不起忌妒心理,认为这是人类情感中最愚蠢的一种,只是将自己所爱简单地视为财产和权力。他说,这就是我的观念。当时他们光着身子躺在床单上,在晚霞的映照中聊天。

她还记得自己也曾用这个理论勾引爱德华(性合乎自然)。那和现在截然不同。前者最终让两人步入婚姻的殿堂。然而,她非常享受现在的这种罪恶感或自然(或是别的什么),而且似乎看到了更美好的生活。即使在阿诺德展现他那惊人的部位之前,她也想过:要是我能和他结婚该多好。接下来两周,在那段自我充分释放的时间里,苏珊不断地将阿诺德的优势部位和可怜的老爱德华相比较。

阿诺德肌肉发达,面部丰满,有一头灰色的头发,拥有一副运动员的身材,与清瘦的爱德华不同,他更随和、更自然。他举止稳重,性情平和(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他不做作,聪明虽不善于思考,日后在自己的领域必将出人头地,在其他方面却有些迟钝。她喜欢他的非知识分子气质,以及对自己意见的听从。(日后,当婚姻问题无法避免地出现时,苏珊轻而易举就说服阿诺德放弃了他的哲学,不做任何争辩,欣然接受苏珊的安排。所以她觉得,随便吧。)

她感觉自己受了欺骗。非常忌妒莎琳娜,这个女人拥有一切但不懂得珍惜,而苏珊却只能像租用一样享有这个男人。她做任何事情的时候——上课、批改试卷、购物——内心都充满了莎琳娜身上散发出的热情,她非常害怕爱德华沉闷的归来会让灰姑娘变成一只牧羊犬。她想到了阿诺德给她带来的奇妙的性快感,他并不是如此才被认为是个了不起的情人,也许是各种预兆,或者当时的情况,或别的什么——哦,现在要苏珊回忆起当时的阿诺德为什么魅力十足真的非常困难。

她感觉自己对不起爱德华,于是尽量回忆她喜欢他什么。这对于现在的苏珊来说更加困难,自从和阿诺德结婚以后,尽可能将爱德华想得一无是处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还记得自己曾把他想象成一个坍塌的城堡,是由大量爱或其他什么东西构成的时空——这个城堡很快将受到第二次摧毁,并且一劳永逸地毁灭。她回想起当时的悔恨,仿佛她要重塑的并不是爱德华个人,而是整个埃德加巷、她的童年、母亲,以及其他类似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