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第14/32页)
一只垒球打中了他的挡风玻璃。他猛地踩下刹车,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在打球的孩子们到来之前把垒球从路边的排水沟中捞了出来。
“妈的,这样会死人的。”
“能不能把球还给我们?”
他狠狠地带上门,上了锁,想起了些什么。五个男孩围在车旁,站在车前拼命阻止他离开。他们使劲敲着发动机罩,恳求着,威胁着。“先生,那是我们的球。”
他发动了车子,想绕过他们。他怕什么呢?如果想使用暴力,他大可以从他们身上压过去。他们的暴力源自他的不抵抗。他慢慢向前开,逼迫他们后退。他们凭什么相信他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呢?又凭什么因此占他便宜呢?除了一个男孩之外,其他孩子都跳到一旁。那个仍然挡住他去路的男孩脸色煞白,双手抵着车头,随着车的前进而一步步地后退。他的表情如托尼内心一般愤怒,唇紧紧地抿着,眼中射出愤怒的火花。然后,他也认输了,吼了一声“混蛋”,在托尼经过的时候猛捶了一下车窗。托尼拐进了另一个街区,他看了眼后视镜。他拿了他们的垒球,今晚可能会接到更多抱怨的电话。他摇下车窗,把球扔了出去。从后视镜中,他看到那几个男孩忙着在停着的汽车之间追那个球。
冷静点儿,托尼,别紧张。他的房子是一座教堂,在那里,他向她们的灵魂祈祷,给予他安宁。这像是宗教仪式。他把书放在桌上,走到起居室放唱片的架子前。他拿着祈祷书,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眼前浮现一个定格的画面。劳拉坐在沙发上,他坐在椅中,海伦坐在地板上,靠着咖啡桌,说:“真的吗?没骗我?”
传教。“然后我开始想,为什么每天下课走出课堂的时候我都跟他聊天,后来突然意识到,他是在等我。我当时非常震惊。”
海伦被逗笑了:“你们听起来真像两个小孩。”
“我们就是两个孩子。”
传统。“你父亲是最有恒心的人。这在我们漫长的婚姻里很有价值。”表扬爸爸。
历史。海伦坚持不懈地追问着,轻笑着:“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我真没法想象你们俩谈恋爱时的样子。”
“你爸爸自有一种浪漫。”
谜团。海伦想问,却并不想得到答案。她从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仪式。一年前的4月,他们晚餐后骑着自行车出去。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含苞欲放的花蕾,啼叫婉转的雏鸟。女儿骑在最前面,每天晚上都选不同的路线,拐进不同的街区。爸爸骑在最后,在安静的街道上守护着她们。每当一辆汽车经过,他就一阵警觉。她们骑到大街上,穿行在路边停放的车辆和车流之中时,他便一阵紧张。他们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海伦该做作业了,今晚不能看电视。一派宁静,所有危险都已抛诸脑后。
现在,这个最有恒心的男人,这个自有一种浪漫的男人,在咖啡店里喝着咖啡,对卡座里的路易斯·吉尔曼挥挥手。她和一个叫做弗兰克·霍桑的男生在一起。托尼并不喜欢这个霍桑,看到她和他在一起,他很不高兴。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弗兰克·霍桑的脸油腻腻的,胡子脏兮兮的,头发打着绺,蓬乱不堪。他的眼睛如同草丛中的动物一般虎视眈眈,嘴唇从胡子里突出来,像是体内的组织从创口里被挤出来。他记得霍桑作弊的技巧,而对此闭口不谈,以维护他在别人心中的品格。他也记得霍桑的“鸽子事件”。托尼办公室窗下的坡道上,两个男生拿着一个网球站在那里。霍桑站在他们身边,说:“给我。”然后把棒球朝着一群鸽子扔了过去,要是打中的话,鸽子非死即伤。一个女生抱怨道:“别这样,我挺喜欢它们的。”
“比耗子还脏。”正义的凶手霍桑说。在咖啡店里,托尼思考着该如何警告路易斯。
再见到弗朗西斯卡的时候,他问了她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她笑了:“着什么急呢?他真那么卑鄙的话,她会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