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第13/32页)
他说了句什么,她说:“我明白你的痛苦。你在接受心理治疗吗?”
“你是说看精神病医生?没人能理解我的痛苦,我也不需要研究生来指点我。”
哦,她很抱歉。但尽管不像听起来这么生气,托尼·海斯廷斯还是让她出去了。然后他感到一阵羞愧。虚张声势。可怜的路易斯·吉尔曼可能是唯一一个仍然喜欢他的学生了。他必须道歉。他赶紧跑出去找她。
他在咖啡店找到了她,说:“我道歉。刚才我太愚蠢了。”
“没关系,海斯廷斯先生。”那个高挑的女孩有一头小麦色的长发,松松地挽着,她的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她说:“我只想要你知道,只要有任何我能做的,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
她看着他,眼睛如海般湛蓝,满含着千言万语。他接受了她的邀请,边喝咖啡边进行了一次长长的闲谈。他允许自己对她讲起劳拉,注意到她脸上绽放的光芒,但只是继续讲述。她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很感动。”
他说:“说说你自己。”
她谈起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他没有搭话,因为注意力不太集中。他问她为什么读研究生,她告诉了他。
在他听来,她的计划幼稚而愚蠢。他说:“世界爆炸的时候,你打算做什么?”
她惊恐地看着他:“你是说,炸弹?”
“怎么都好,炸弹、原子弹、一场大雨、致命的酷暑。”
她不知所措地说:“也许世界不会爆炸的。”
哈!托尼·海斯廷斯摇摇头,咂了咂嘴,靠倒在椅背上,给她讲了白色维和导弹,身体里装着世界的未来。它们的弹头对准每一座城市,并在将人们屠杀殆尽之后准备报复。他说起太阳风暴,人类如同置身烤架,炙穿皮肉。他说起“先发制人”政策和“前导时间”。他说起风暴过后会发生大火以及它的危害,然后,乌云蔽日。他说起“核冬天”和“肮脏的煤块”。“你觉得这不可能是吗?”
她说:“冷战已经结束了。”
他感到一阵冷冷的高人一等的愤怒。“你是这样想的,是吗?世界上其他种族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些威胁,阿拉伯人、巴基斯坦人、第三世界的人们,每一个人都无可避免。你觉得他们毫无怨愤?”
她说:“我更担心温室效应。”
但她还不够担心。他指着她:“世界正在死去,疾病正在蔓延,致命的转变已经开始。”
她说:“我们都可能明天就葬身车轮下。”
他展开攻击:“我们一直以为,自己死后还有别人继续活着,但现在则不同,人类正在消亡,我们为之存活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托尼·海斯廷斯曾是那么温和,那么文质彬彬。但现在,他脾气古怪、胡思乱想、暴躁易怒。有时候,他整天都怒气冲冲。他边吃早餐边读晨报,报纸上充满愤怒,那些社论和读者来信愚蠢而充满偏见。一个4月的早上,他看到邻居家一个男孩从哈塞尔先生屋后抄小道,穿过他的院子。托尼·海斯廷斯追了出去:“嘿!你!”
那孩子停了下来:“我以为可以从这儿走。”
“你需要得到允许。主人的允许。”
“那你允许我从这里经过吗,先生?”
他挥手让他过去。花园是棕色的,新芽从枝干间探出头来,野草也卷土重来。它们来势汹汹,很快哈普古德先生的花园也将会被它们占据。到时他会向托尼打电话抱怨。有人忘了把教师会议的通知放到他的信箱里。他对教学秘书平静地说:我只想知道这是谁的责任。是露丝发的通知。我忘了发给你吗?她问,你确定没有把它跟别的东西混在一起?别发火,快到办公室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