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去动物展览会(第3/7页)

“我们每天就是忙这个,”吉米说。“会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新闻是军队备战、贝尔格莱德轰炸、入侵比利时……诸如此类。我简直不能想像。他们杀死了茹海斯。”

“那是谁?”

“一个法国社会主义者。”

“那群该死的法国佬食古不化,他们只会跟情敌决斗或是交换着跟对方的老婆睡觉。我打赌德国人两周后就能进入巴黎。”

“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的。”佛莱明翰说。他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人,留着稀疏的黄胡子,坐在亨特旁边。

“我希望被派往前线做战地通讯员。”

“喂,吉米,你认识在这儿当老板的那个法国小伙子吗?”

“贡戈·杰克?我当然认识他。”

“他是好人吗?”

“还不错。”

“我们出去跟他谈谈。没准他能给我们透露一点发生在这儿的那桩凶杀案的内幕消息。上帝,如果这个消息能停止世界纷争,那么我可真是急不可待地想要得到它。”

“我很有信心。”佛莱明翰说,“反正英国人能把战争摆平。”

吉米跟着布洛克走向吧台。穿过舞池的时候他瞥见了艾伦。灯光映照下她的头发显得发红。鲍德温坐在她对面,朝她凑过去,嘴唇湿润,眼睛明亮。吉米觉得心里像弹簧一下子被松开似的猛地感到一凉。他突然转过头,因为他怕她看见自己。

布洛克回头,用手肘轻推他的肋骨。“喂,吉米,跟咱们坐一起的那两个是什么人?”

“他们是露丝的朋友。我跟他们不是很熟。我想那个佛莱明翰可能是搞室内设计的。”

吧台那里,在路西塔尼亚(古罗马的一个省名,相当于现今葡萄牙的大部和西班牙西部的一部分。——译注)的画儿下面,站着一个深色皮肤的人。他穿着一件白外套,强壮的胸部把衣服撑得鼓鼓的。他正用多毛的手摇晃着一个调酒器。一个侍者端着放鸡尾酒杯的托盘站在吧台前面。鸡尾酒冒着白色和绿色的泡沫。

“你好,贡戈。”吉米说。

“啊,晚上好,赫夫,一切都好吧?”

“很好。嗨,贡戈,我想让你见见我的一个朋友。这位是《美国人》的格兰特·布洛克。”

“很荣幸。你和赫夫先生都是受欢迎的人,先生。”

那个侍者将放着玻璃杯的托盘托到齐肩的高度,把杯子放在手掌上。

“我猜杜松子酒味会破坏威士忌的味道,但我还是想来一杯。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如何,贡戈?”布洛克抬起一只脚放在吧台下面的黄铜杆上,啜了一小口酒。“我想知道,”他说得很慢,“有没有关于发生在这里的那桩谋杀案的内幕消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吉米看见贡戈的黑眼睛深处掠过一丝亮光。“你住在这附近?”他忍着笑问。

“午夜时分,我听见一辆开着天窗的车很快地驶过。我想它可能撞到什么东西了,因为它突然停下来,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掉头开回去了,相当快。”

“你听到枪声了吗?”

贡戈神秘地摇摇头。“我听到说话声,似乎有人非常生气。”

“天啊,我打算调查这件事。”布洛克说着把酒一饮而尽。“现在我们先回姑娘们那儿去吧。”

艾伦注视着倒咖啡的侍者那张皱纹多得像核桃似的脸和死鱼般的眼睛。鲍德温斜靠着椅背,透过睫毛看着她。他用低沉而单调的声音兀自说着:

“你看不出来吗?没有你我活不下去。这世上我唯一想要得到的就是你。”

“乔治,我不想被任何人得到。你不知道一个女人想要的是自由吗?那是一场竞争。如果你再说这些,我就回家去。”

“那你干吗还吊我胃口?我可不是任你玩弄的那种男人。对此你很清楚。”

她用灰色的大眼睛直视着他。棕色的瞳孔里映着金色的光辉。

“一个朋友都没有,日子真不好过。”她低下头看着放在桌边的手。他的眼睛盯着她睫毛上闪着的金光。他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来,我们跳舞吧。”

在我的航行之中

我三次环游世界

贡戈·杰克一边用毛茸茸的大手摇晃着调酒器一边哼唱着。贴着绿色墙纸的小酒吧里挤得满满的,谈话声、饮酒声、冰块和玻璃杯的撞击声还有偶尔从别处传来的音乐声此起彼伏。吉米·赫夫独自站在角落里饮着杜松子酒。在他旁边,戈斯·麦克尼尔正拍着布洛克的后背冲着他的耳朵大声说:

“如果他们不关闭股票交易大厅……上帝……崩盘之前还有一个机会……别忘了。大家恐慌的时候正是一个头脑冷静的人赚钱的机会。”

“失败的人太多了,这只是刚刚开始。”

“机会只敲一次门。听我的,那些经纪公司破产之后,诚实的人能保住自己。你不会把我说的话都登到报纸上去吧,是不是?你是个好人。你们这帮人总是硬要别人说你们想要的话。你们这些人一个都不能信任。我告诉你,停工对于包工头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总之战争时期是不会盖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