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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想了又想:假如你们二人没有在图书村意外重逢的话,那么世界在今天看起来又将是什么模样?她还会继续活着吗?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尽义务般地提出这个问题。因为她再也无法自己发问了。更何况要我完全独自面对这么一个重大的问题,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当我们跟着那些叔伯阿姨,以及侄子和侄女们,从位于墨伦达尔公墓的希望礼拜堂步行前往终点大饭店参加吊唁时,我曾亲口向您作出承诺,表示我会找一天与您联络并且说明事故发生的大致经过——此外我也想到了这只其实属于您的闪盘。您难道从来都没有意识到,那一切会让我在孩子们,甚至在整个家族的面前感觉有多尴尬吗?您到底自以为是什么人?

既然她已经离我而去,现在我就不得不充当解说者的角色。而且我请求您体谅,我作出下列讲述之后将拒绝继续与您接触。

在星期六我最后一次看见她充满生命的活力。我发现她在当天早晨焕发出一种特殊的光辉气息。她曾经告诉过我,您正在前来卑尔根的途中。莫非她是因为那个缘故才会如此激动吗?我决定不要过于苛求,因此建议邀请您来我们家坐坐。可是苏伦一口回拒了我的提议,表示“那连想都不用想”。或许她希望这么一来,能够避免让我难堪。那是我的想法,或者至少当时我就是那么想的。但除此之外还另有其他的事情。

许多年前,或许是十年或十五年以前吧,我在十二月的某一天买来一块美丽的披巾,作为送给苏伦的圣诞节礼物。那么做,是因为我还买了一盆圣诞红。令我记忆犹新的是,披巾和圣诞红呈现出同样的莓红色。我先购买了那盆圣诞红,随即我看见在松特百货公司的橱窗内,有一块披巾可以跟圣诞红搭配得很好。

不过她从未围上那块披巾。她打开包装纸的时候就已经面有难色。我连忙问她到底哪里不对劲儿。如今回想起来,她当时的答复大致是:那块披巾让她觉得老气。但她接着也告诉我,披巾让她联想起昔日与您共同经历过的一个神秘事件。而我之所以会把它说出来,是因为今年七月我们驾车离开图书村之后,她又向我提及此事。讲得更精确些,那是当我们沿着约斯特拉湖行驶的时候。那一整天都浓雾弥漫,那时却天清气朗起来,于是我开口聊了天气;她却突然聊起那块披巾、那盆圣诞红,以及三十多年前发生的某件事。但她不愿意透露那个“神秘事件”的细节,我只是默默倾听,没有作出任何表示。从前她已经谈论过这一类的事情,而且她甚至很早就讲到了“斯坦”——她真的那么做过。因此我提议绕道前往我们位于苏伦德的夏日小屋一游,这样或许可让一些老旧的记忆,尤其是过去的一些幽灵从此烟消云散。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也认为这么做会对我们自己比较好。

这么一来,我也传递了那个信息,或者我应该称之为“转寄了信息”?我纯粹是为了她才会作出最大努力,设法将这整出戏的各种零星片段拼凑在一起。

请务必记住,我不要求您作出答复。我只不过尽了任何配偶所应尽的义务。我只是在帮她料理后事。

在我们失去她的那天早晨,她不知为何缘故把旧披巾拿了出来。但一直要等到我们大家都从医院回来之后,我才看见那块披巾。我在苏伦的书桌上发现,它仍然整整齐齐地放在我十年或十五年前为她买来的礼品盒里面。但为什么呢?她为什么偏偏选在那个时候把披巾拿出来?

我把您当下正在读取内容的闪盘放进了那同一个礼品盒,因为我相信披巾和闪盘属于您的成分居多,属于我们的成分较少。我已经痛下决心,此后绝对不让南布列克街出现任何与阁下有关的物品。我既不希望乔纳斯浏览您与苏伦往来的邮件,也不打算让英格丽继承那块披巾。更何况现在我自己也必须想办法活下去。办完丧事以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诸如必须注销银行账户、取消各种订阅,以及清理其他事务等等。而阁下也名列待办清单。

当天早晨我准备去办公室的时候,她向我表示她即将出门拜访一位女性友人。与往常不同的是,她特别说明自己不会回家吃晚饭,并且说,她回来的时间可能会很晚。她讲的是“非常晚”。

苏伦没有说出那位女性友人是谁,或者她住在何处。令我始终纳闷不已的是,那天早晨她为什么会北上前往松恩峡湾。她从未提到过在那边有朋友。

她总不至于打算一路走向苏伦德,抵达最近几年来我们经常过去度假的地点吧?但假如真是那样的话,她为什么没有明说?她为什么没有自己开车出门?她为什么会独自沿着那条交通繁忙的大马路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