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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真的都同意吗?
绝对肯定是的。但为了将话题转回我们上次在那个峡湾分支的重逢,我们是否可以先把上述的命运之线全部都放到一旁呢?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或许那个巧合事件仅仅归因于再平凡也不过的“心灵感应”。当然那对你来说或许并没有什么差别,因为你已经决定不要“相信”思想传递了。
你相信重力的存在。可是你有办法对重力作出解释吗?
或许现在你应该给我一个机会,至少也要透过我的“伽利略望远镜”来张望一下?
我无法对重力作出解释,但重力就是存在。我当然很乐意仔细瞧一瞧你的伽利略望远镜。即使你有一打望远镜,我也会逐一通过它们来进行观察。现在请先把第一副望远镜递给我吧。
对尼尔斯和我而言,我和你重逢那天完全是一趟临时决定的旅程。而且我可以确定,是我自己主动提议要前往菲耶兰进行一日游,并且参观当地的图书村以及冰川博物馆。其实当时我们正在从东挪威开车返回卑尔根的途中,但我觉得,时隔那么多年,绕一点路去当地看看也无妨,即便那铁定会给我带来若干痛苦。我就这么灵机一动,突然在心中浮现出那个想法。
由于你很早就已经开始规划行程,在此情况下你想必是“发射信号”的人,而我是信息接收者。你把思想信号传给了我,这并不是令人觉得特别奇怪的事情,因为自从我们许多年前在那家古老的木造旅馆下榻之后,你首次准备旧地重游。问题的关键仅仅在于,人们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正在发送或接收信息。当你进行思考的时候,你的头脑也不会注意到自己正在这么做。纵使当你想起一些特别耸动、激烈或悲伤的事情时,你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脑部正在嗡嗡、轰隆或嘎吱作响。其中的原因在于,思想通常与身体本身或身体的运作并没有关系。
我认为是因为心灵感应的缘故,我们才会同时出现在昔日我俩眼中世上最美好和最令人痛苦的地点——事情解释起来就那么简单。你的解释或托词却复杂多了,让我觉得那是仰仗硬邦邦的统计数字来咄咄逼人。
如果纯粹从概率计算的角度来看,我们在那个老旧阳台上重逢的机会,大致相当于我们在峡湾的两端面对面站立,并且各自发射一颗步枪子弹,然后两颗子弹在峡湾的正中央相撞,接着融为一体落入水中。那应该是超自然现象,否则至少也应该被称为“奇迹般的准确”。而我更容易把它理解成这个样子:两个曾经彼此亲近的心灵有办法在远距离外,针对一些深深勾起往日情怀的事物进行交流。你向我发送了一个信息,表示你准备再度前往该地,而我接收到你传过来的相关信息。结果我也去了那里。
那其实正是心灵感应,现在我就把它使用为合情合理的解释。已有大量文献对心灵感应提出了证明,而你却把这种现象贬低为“巨大巧合”。其实世界各地的许多大学都曾经在这方面进行过实验性的研究——其创始者之一是北卡罗来纳州杜克大学的莱恩博士夫妇,他们二人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即已开其先河。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很乐意寄一些参考资料给你,而且我还拥有完整的参考书目。
量子力学不也已经向我们显示出来,宇宙中的一切都息息相关,就连最小的粒子也是这样吗?
最近我在一些同事的协助下,稍稍涉猎了量子物理学。我们学校去年举办了跨学科的研讨会。我们把自己的聚会取名为“酒后吐真言”,从这个称呼就看得出来,我们的讨论方式非常轻松自在。我跟一些物理老师和自然科学老师相处了几个晚上之后,觉得柏拉图的时代充满了神秘,但现代物理学似乎也无法降低今日世界的神秘感。不过,斯坦,如果你认为我讲得不对的话,欢迎提出指正。
当两个具有共同起源或共同出发点的粒子,例如两个光子,彼此遭到分隔并且高速脱离的时候,仍旧可以构成一个相互关联的整体。纵使它们已被送往太空中不同的方向,最后二者之间隔了许多个光年的距离,它们却继续交织在一起:两个粒子内部都蕴含关于对方特质的信息,因此“孪生粒子”之一所发生的事情会影响到另外一个粒子。在此所涉及的当然并非通信,而是“相依性”,或者如果我们愿意的话,也可以称之为“非局域性”。世界在量子的层面没有地域性。这是非常蹊跷的事情,就跟重力同样难以理解,而且爱因斯坦否认这种现象,他觉得那是对理性的挑衅。然而在爱因斯坦提出反对意见之后,这种现象已经通过实验得到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