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7/11页)
可是你曾在我们穿越明达尔山谷向上漫步的时候,宣称你否认一切“所谓的超自然现象”。你还强调,你根本就不相信心灵感应,以及任何形式的千里眼或第六感。但你说出此话之前,我才刚刚针对那些现象告诉你几个令人信服的例子。看来你不愿意使用自己天生具备的天线,不打算把眼罩扯掉,或许你也无意看清,某些时候你只不过是把所“接收”到的信息当成自己突然涌现的灵感罢了。
但你不是唯一这么做的人,斯坦。我们这个时代充满了各种心灵上的盲目与精神上的贫乏。
我自己却那么天真幼稚,无法将我俩在旅馆阳台上重新相聚一事,贬低为不折不扣的巧合事件。我相信那些事情在某种形式上受到了安排。不过别问我那是如何办到的,或者其中的道理何在,因为我实在不晓得。但“不晓得”并不意味着“视而不见”。例如俄狄甫斯国王未曾看出自己身上缠绕了哪些命运之线,结果等到真相大白之后,他羞愧得刺瞎自己的双眼。因为就他自己的命运而言,他始终都是盲目的。
现在我们就像打乒乓球一般地你来我往,或许我们可以在整个下午继续互通邮件?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我自己也或多或少在此炎炎夏日,跟着你一同外出来到了苏伦德群岛。对吗?
你当然是一起过来了,因为我们正相互交谈着。目前我还在休假,而且在这栋房子里面适用一项不成文规则,那就是每个人都可以在假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唯一比较严格的要求是,大家必须共同进餐,但早餐不包括在内,人人皆可在起床后独自用餐。我们才刚刚吃过午餐,我在晚餐以前别无其他义务。要是不刮风的话,说不定今晚我们还会再烤一次肉。
你正在做什么?我的意思是,今天下午我将前往什么地方进行拜访呢?
可惜我这边能够拿来吸引人的东西,无法与你周遭的事物相提并论。我正坐在布林登校区一间枯燥乏味的大学办公室里面,而且我还会一直待在这里,然后在七点钟左右前往马约斯图阿与贝丽特会合。接着我们一同开车去贝鲁姆拜访她年事已高,却仍然精神矍铄、机智风趣的父亲。但那是后话,所以我们还可以共同度过好几个小时。
你可别忘了,我自己曾在布林登上过五年大学。那些年头,斯坦……对我来说,那已经多得足以让我回到当地重温旧梦了。
我相信你当初绝对料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奥斯陆大学的教授。你本来不是打算去中学教书吗?
自从你离开了以后,我空出来的时间多得吓人,这先后为我带来博士学位以及研究补助。但我们或许还没有到达谈论“当初”的时候。现在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你今天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嗯,结果是我当了中学老师。这是我们已经谈论过的事情,而且我从不后悔走上了这条路。我很荣幸能够用这种方式谋生,每天花许多个小时与既年轻又积极向上的年轻人共同相处,更何况还是教授我自己感兴趣的那些科目。除此之外,“教学相长”这种观念对我来说并不是陈词滥调。顺便提一下,在我所教过的大多数班级当中都会坐着一位金色鬈发少年,让我回想起你以及当初的我俩。某年我还教过一位确实长得很像你的学生,甚至连声音也几乎跟你一模一样。
但现在轮到你发言了。我已经写出自己的意见,表示我并不认为我俩之所以会突然重新站在那个阳台上,纯粹是出于巧合。
我们都站在阳台上,那是事实。但“意外相逢”或“巧合事件”之类的字眼,正好点明了在统计学上比较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曾经计算过,用同一颗骰子连续十二次掷出六点的概率,小于二十多亿分之一。但这并不表示,永远都不会有人那么凑巧地接连十二次掷出同样点数。其中的道理非常简单,因为这颗行星上面居住着好几十亿人口,而且几乎到处都有人在丢骰子。不过在这么一个虚构的独特案例当中,我们所谈论的是“赔率爆炸”,或者是出现的机会像天文数字一般渺茫的投注赔率。等到果真出现那种情况的时候,许多人或许会笑得死去活来——因为此事虽然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发生了,可是若从统计学来看,一个人必须不断地丢骰子好几千年,才有可能连续十二次掷出同样的点数。那种想法岂不是非常可爱吗?
类似的情况就在你心中产生了有如炸弹一般的爆发力。那当然是一种震撼,而且我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称之为真正的“福星高照”。但这种情况绝非“超自然”的现象。
你确定那样的说法没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