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侄子”吴把戏的宴会邀请

早上的信件来了。我随意翻着那一叠东西,都是些账单、通知和各种好看颜色的新药广告。我到这儿来了几个月之后,对这些东西已不感新奇,很少拆开看它们。

当我已快要翻到底时,忽然看到一封与众不同的信,信封很高贵,纸很厚,那是给我私人的。我打开时,见到那是一张镶着金边的卡片。我赶快细看,只觉得我的脸发起烧来,一定是通红了!于是我偷偷把它塞进衣服里面的口袋里。

西格刚刚登记完出诊簿,他仰起头来看着我问:“吉米,你为什么看着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是过去的情人找到你了吗?到底怎么回事?你母亲申斥你了?”

我无奈而羞惭地把卡片掏出来交给他,对他说:“好,你拿去看吧。你尽管笑我吧!反正你早晚会晓得的!”

西格脸上毫无表情地大声读出那张卡片上的字:“把戏恭请哈利叔叔于2月5日——星期五——光临。谨备美酒以佐舞兴。”

他抬头望着我,郑重其事地说:“啊!多么好啊!你知道吗?它一定是全英国最大方的北京狗,给你送各种各样的食物还不够,它还请你到它家去参加舞会!”

我抢过那张卡片,又把它塞进口袋,然后问他:

“好了好了,这一切我都知道。可是,我应当怎么办呢?”

“办什么?你现在应当立刻坐下来给它写一封信,谢谢它,并告诉它2月5日你一定去。彭福瑞太太的舞会是很有名的,她有堆成山的好东西吃,像河水一样多的香槟酒,你无论如何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会有很多人吧?”我问。

“当然会有很多人。你以为怎么样?难道就是你跟把戏吗?你以为你就喝几杯啤酒,然后跟把戏一块儿跳狐步舞?全县的上层社会人士都会去的。不过,我猜想,哈利叔叔是最重要的上宾,为什么呢?因为别的客人都是彭太太请的,而你却是把戏所请的!”西格长篇大套地讲。

“好了,好了。”我叹息着说,“我去就是了,我自己一个人去。不过,我没有一套合适的衣服!”

西格站起身来,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好朋友,别胡来!你先坐下写一封信,告诉她们你打算去她们的晚会,然后你到巴村的铺子里去租一套礼服,那天晚上好穿。你也不用发愁你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那些阔小姐们会争着和你跳舞的。”他说后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就朝着门走去,在未出去之前,他又转回身来很严肃地对我说,“你可千万别给彭太太写回信,你得写信给把戏,要不然,你就遭殃了!”

2月5日的晚上,当我到达彭府时,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一个女仆把我带进客厅,彭福瑞太太站在大厅门口接见来宾,里面站着一大群高贵的绅士和小姐太太们,他们手里都拿着酒。这屋子充满了富贵的气息。

我整理了一下领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会晤主人。

彭太太很甜地微笑着与在我前面的一对夫妇握手,但当她一眼看见我时,她的脸色顿时光辉照耀起来:“啊!哈利先生,你能赏光,真令人高兴。把戏接到你的信,简直乐坏了!咱们现在就进去看它吧。”她说着就把我带到大厅里去。

她一边走一边小声和我耳语:“它在早餐室里。我告诉你,它对这些晚会什么的,觉得烦腻极了。这当然不能令外人知道。不过,我如不把你带进去和它在一起待一会儿,它一定会气得要命!”

把戏正在壁炉旁一张有靠手的椅子上卧着。当它看见我时,它很高兴地跳起,前爪扶在椅臂上汪汪地叫起来。那张大嘴仿佛在笑。当我正在阻止它舔我的脸时,我看见地毯上有两大碗吃的东西,一碗里约有一磅的碎鸡肉,另外那一碗里则是碎蛋糕。

我指着那两个碗怒声嚷:“彭太太!”

她吓得用手捂着嘴,往后退了一步。

她哀求似的说:“请你原谅我吧!因为它今天晚上得孤苦伶仃地独自在这儿,因此我给它一点特别好的东西吃,而且今天晚上这么冷!”她很可怜地望着我。

我严厉地告诉她:“如果你把这鸡肉拿走一半,把所有的蛋糕都拿走,我就宽恕你。”

她像一个被罚的淘气小姑娘一样,很快地就遵命而行了。

过了一会儿,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只小北京狗。这依依不舍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我在冷风刺骨的气温下忙碌工作了一整天,这时有点闲倦。这间屋子有着熊熊的壁火和柔美的灯光,令人感到异常舒适,和外面那热闹、喧哗而且光芒刺目的大舞厅相比,我倒情愿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和把戏在一块儿休息一两个钟头。

彭福瑞太太一边走一边说:“你得来见见我的朋友们。”于是我们进入了那悬着三盏大水晶吊灯的舞厅。墙是乳白色而镶着金边,周围挂有许多大镜子。我们从这一群人,走到那一群,彭太太把我给他们一一介绍。但是她介绍我时所说的话,实在令我难堪!因为她总是说我是把戏最亲爱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