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4页)

“怎么办,我亲爱的爱玛?——怎么办?”这是伍德豪斯先生的第一次惊慌叫喊,他有半晌别的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他向她寻求安慰。她说保证安全,还说那几匹马都很精壮,詹姆斯也很出色,他们周围还有那么多朋友,这才使他的情绪好了一点儿。

他的大女儿和他一样惊慌。她脑子里尽想着自己被困在伦多尔斯,而她的孩子们都在哈特菲尔德。她想现在这条路只有敢冒险的人才能通过,可是情况紧迫,她急于要作出决定,让她父亲和爱玛留在伦多尔斯,而她和她的丈夫立即出发,通过那可能已经堆积起来阻止他们的积雪前进。

“你最好还是马上吩咐备马车,我亲爱的,”她说,“要是我们马上出发,也许还可以过去。要是我们当真遇上什么很糟的情况,我可以下车步行。我一点也不怕。哪怕步行一半路程,我也不把它放在心上。你知道,我一到家就可以换鞋,这种事不会使我着凉的。”

“真的!”他回答,“那么,我亲爱的伊莎贝拉,这倒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事,因为平常什么都能使你着凉。走回家去!——也许,你是穿着合适的鞋,可以走回家去。可那几匹马却够苦的了。”

伊莎贝拉转过身去,希望威斯顿太太同意她的做法。威斯顿太太只得表示赞成。伊莎贝拉接着又走到爱玛跟前;可是爱玛并没有完全放弃大家一块儿回去的希望。他们还在讨论这个问题,奈特利先生回来了。他是听到他弟弟有关下雪的第一个报告以后就立即离开屋子的。他告诉大家,他已经到外面仔细查看过了,可以说,不论他们爱什么时候回家,现在也好,再待一个小时也好,都毫无困难。他走过坡地——在通往海伯利的那条路上走了一段——雪的深度没有一个地方超过半英寸厚——很多地方几乎连地面还没有变白。现在只是稀稀落落地飘着雪花;而且云正在散开,看来这场雪快要停了。他已经去看过那两个马车夫,他们都同意他的看法,认为没什么可担心的。

听了这消息,伊莎贝拉松了一大口气,爱玛为了她父亲的缘故,也同样感到高兴。在这个问题上,她那容易紧张的父亲也马上尽可能地安下心来。可是,只要他还在伦多尔斯,他那被激起的惊恐就不可能平静到让他感到自在。现在,回家已经不存在危险了,他感到满意,可还是没有什么保证能使他相信留下来是安全的。当别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提建议的时候,奈特利先生和爱玛三言两语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那就是:

“你父亲留在这儿不放心;那你们干吗不走呢?”

“如果别人都准备好了,我是不成问题的。”

“要我打铃吗?”

“行,你打吧。”

铃打过了,两辆马车接到了通知。隔了不多几分钟,爱玛希望看到一个讨厌的伙伴能回到他自己家去清醒和冷静下来,而另一个在作了这次艰苦的访问以后,能重新平静和高兴起来。

马车来了;伍德豪斯先生由奈特利先生和威斯顿先生小心地扶上他自己的马车。在这种场合大家总是第一个照料他。他看到还在下雪,发现夜色比他预料的还要暗得多,不由得又惊恐起来。这可不是那两个人当中哪一个说几句话就能阻止得了的。“我担心这趟赶车十分艰难。我担心可怜的伊莎贝拉会不高兴。而可怜的爱玛又在后面的车上。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我们一定得尽可能在一起。”于是吩咐了詹姆斯,叫他走得很慢,等另一辆车来。

伊莎贝拉紧跟着她父亲进了马车。约翰·奈特利忘了他不是坐他们这一辆的,自然而然地跟在他妻子后面上了车。这一来,爱玛就由埃尔顿先生护送和跟随着进了第二辆马车。这时候她才发现车门要理所当然地把他们关在马车里,让他们作一次tête-à-tête[1]的旅行了。这事情如果发生在这一天的猜疑之前,那她就一刻也不会感到尴尬,反而会觉得是一种乐趣;她可以跟他谈哈丽埃特,四分之三英里的路会只像是四分之一英里那么短。可是现在,她宁可不要出现这种情况。她相信,他喝威斯顿先生的佳酿喝得太多,肯定会胡言乱语。

为了用自己的态度来尽量约束他,她马上准备极其平静和庄重地来谈论谈论天气和夜晚。可是她刚开口,他们刚走出大门,刚跟上另一辆马车,她就发现她的话题被打断——她的手被抓住——她没法不听他讲话,埃尔顿先生竟然真的向她疯狂地求爱了。他充分利用这宝贵的机会,倾吐那一定早已众所周知的感情,期望——担心——崇拜——要是她拒绝,他就准备去死。他以为自己那热烈的依恋、绝无仅有的爱情和没有先例的爱慕肯定会收到效果。总之,他坚决要她尽快地郑重接受。情况确实如此。埃尔顿先生,哈丽埃特的情人,居然并不犹豫——并不道歉——也并不露出多少明显的羞怯,就自称是她的情人。她制止他,可是没用;他偏要讲下去,把话统统讲出来了。她尽管生气,但是由于当时的一个想法,她在说话时还是决心克制住了自己。她觉得这种蠢事一半是酒醉引起的,因此有可能只是暂时的。于是,她认为最好用半认真半开玩笑来对待他的半醒半醉,她就这样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