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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一位贵妇——一位真正的贵妇,”海伦骄傲地说,“谁都能看出来!和她保持来往的都是有身份的上流人士呢。”

休·巴顿的姐姐詹妮弗·伍德森夫人现年38岁,长得跟她弟弟一样,面黄肌瘦,高高的个子。她虽然体形瘦长,神情憔悴,但是穿戴得倒很优雅得体。她已经离了婚,在他们的谈话中,她只字不提那位前夫;有一两次他的名字不巧被人提到了,这时候现场一下子变得阴沉而寂静,随后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好像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丑事。

“他简直就是个畜生,”休·巴顿骂道,“一条低贱的狗,他待我姐姐非常恶劣。”

巴顿老夫人听后,往往会摇晃着自己的大脑袋表示同意。她对儿子的所有高见都会表示肯定和赞同。

“唉——唉——”她说,“他可是个混账东西。”

他们所指的这个姐夫造的孽,就是“在外面胡搞女人”。

他的妹妹薇芙面容削瘦,脸上带着毫不餍足的表情。她举止僵硬,却装出一副活泼的样子。她待人接物有些过于热情、客气了。她的穿着也非常漂亮。她的工作性质似乎跟房地产业有些关联,她常常大言不惭地吹嘘一些微贱的事,吹嘘自己快要做成一笔“大交易”了,实际上这些全是胡编乱造的东西。

“哥哥,我已经万事俱备啦,”她有时候会这样兴高采烈、充满自信地说,“一切都按我的计划进行着。公司的法律顾问今天对我说:薇芙——你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做成这笔生意的人了。放手去干吧,姑娘,成功了你会发大财的。”诸如此类的话。

尤金觉得她的说话风格跟他哥哥史蒂夫不相上下。

可是这一家人互敬互爱、感情融洽,给人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他家这种不同寻常的忠诚、历久不渝的安宁气氛,使甘家的人感到困惑、不安。所以他们内心有一丝莫名的感动,也有点厌恶。

婚礼前的两个星期,巴顿家的人来到伍德森街甘特的住宅,并在那里安顿了下来。他们住下还没到三天,海伦就跟巴顿老太太闹别扭了。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海伦一开始对未婚夫家人的那种热情很快消失了。她与生俱来的那种占有欲过于强烈了,所以她无法同别人分享别人的爱,也无法跟别人分享任何东西。她想完全独自占有。当然,她本人也很慷慨,乐于施舍,但是在家里,只能有她一个女主人,这就是她天性里固有的原则,没有别的办法。

正是在这种本质力量的驱使下,本性很快就会暴露出来,并跟老夫人作起对来。

巴顿老夫人也觉得自己吃了不少的亏。她想让海伦明白,像她那样的姑娘能嫁给她儿子这样的做丈夫,毫无疑问是上辈子烧高香得来的结果。

老夫人心情沉重地独自坐在甘特家凉台的摇椅里,在黑暗的夜里说:

“海——海伦呀,你嫁的可是个好小伙子哪。”她肥大的脑袋左右摇摆着,好像要跟人吵架似的,语气很重,“我必须要说,算你有福气,找了一位好小伙啊,海——伦。没有哪个小伙子比我家的休儿更好的了。”

“哦,这个我不大清楚,”海伦恼怒地说,“我看他也不见得吃亏吧。我也觉得我本人还不赖呢!”她说完后,开始粗声粗气、嘶哑、开心地大笑起来,想以此来掩饰自己心里的怨气。但是,谁都能看得出她很生气,唯独巴顿老夫人看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找了个借口回到了屋子里。满面怒容,声嘶力竭地对卢克、尤金或任何跟她具有共同立场的人发起火来:

“你们听见了没有?你们听见了吧?你们看不出我以后要忍受的一切了吗?难道你们没有看见吗?你们还怪我不愿和那个该死的老太婆待在一起吗?还怪不怪我了?你们看清楚她是怎样称王称霸了吧,呃?你们看见她一有机会就唠唠叨叨、给我找碴了吧?她舍不得把她的宝贝儿子送人。当然不会!他是她的饭票嘛。她们把他的血汗全都榨干了。哼,即使到了这步田地,要是非得让我在两个人中间作个选择的话……”说到这里,她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再也说不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她逐渐平静下来了,于是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你们现在总该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同他们家的人分开住了吧!你们明白了,是不是?你们还怪我吗?”

“不怪你。”尤金吸了一口气乖乖地说。

“真他妈的可耻!”卢克护着姐姐说。

就在这当儿,从凉台上传来巴顿老夫人慈祥中带着威严的声音:

“海——伦!你在哪里,海——伦?”

“噢,见鬼去吧!见鬼去吧!”海伦低声地嘲弄道。

“在这儿,有什么事吗?”她大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