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呼唤(第33/35页)

最后,在第四个白天临近结束的时候,他把这头雄驼鹿拖垮了。他在猎物旁待了一天一夜,不是吃就是睡,不是睡就是吃,轮番地进行。后来,休息够了,恢复了精神,身体强壮了,他将脸转向营地,转向约翰·桑顿。他开始大步流星地往回不停地赶路,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道路虽然错综复杂,可他从来没有迷失方向,他穿过陌生的大地,一直向前往家赶,这将人类以及他的磁针置于无地自容的地位。

当他不断向前的时候,他越发意识到这片大地上的那种新的骚动。那是一种别样的生命,与那里整个夏天的那种生命不一样。这一事实不再是以某种微妙、神秘的途径向他传达。群鸟在谈论它,松鼠在喋喋不休地聊着它,微风在低声悄语中议论它。他好几次停下脚步,使劲儿大口地吸入早晨的清新空气,得到了促使他更加飞速向前跳跃的信息。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压迫得他喘不过气,但愿这不是已经发生的灾难。他越过最后一个分水岭,朝下面的山谷飞奔直下,朝着营地前进,但他行动时十分谨慎小心。

在走了三英里后,他突然看到了一条新的小路,这使得他的颈部毛发时起时伏。这条路一直通向营地,通到约翰·桑顿身边。巴克加快了脚步,他既迅速又悄然无声地向前,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他警觉地发现,无数的细节都在讲述同一个故事:世界的末日几乎就在眼前。他的嗅觉却对他正在跟踪的生命的变迁给予了多种的描述。他注意到了森林里那种无尽的沉寂。禽鸟已经迁移。松鼠躲藏了起来。他仅仅只看到一种生物——一个柔滑的灰色家伙,他扁平的身子紧贴着一根灰色的死枝,看上去他似乎是死枝的一分子,像是树木本身的一个木瘤。

当巴克带着滑动的模糊身影悄悄向前的时候,他的鼻子突然转向了一边,犹如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它,在牵拉着它。他随着刚发现的气味,进入树丛中,于是发现了尼格。他侧身躺着,死了,他是自己拖着身子到了这个地方的,一支箭插在他的身子里,箭头与带羽毛的箭尾伸出在身体的两侧。再往前一百码,巴克看到了桑顿在道森所买的一只拉雪橇的狗。这只狗正在垂死挣扎中左右扭动着,他就躺在小路上。巴克从他身旁绕了过去,没有停留。营地里传来许多人的声音,他们拉着歌唱的腔调升降着调子,声音很轻。他匐匍向前,到了空地的边缘,他在那里发现了汉斯,他趴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箭,看上去像是一头豪猪。同时,巴克朝原来用云杉树枝搭起的木屋所在的位置看去,眼中所见的一切使他脖子上的毛发顿时倒竖了起来。一阵压倒一切的怒火占据了他的全身。他不知道自己在嚎叫,但是他的嚎叫响得吓人,凶猛异常。这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次让激情压倒了机智与理性,那是因为他对约翰·桑顿充满无限的热爱,使得他失去了理性。

当耶哈兹人在云杉树枝木屋的废墟周围手舞足蹈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一声令人丧魂落魄的嚎叫,只见一只他们以前见所未见的动物朝他们扑上来。那就是巴克,这时的他成了一股愤怒的飓风,他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扑到他们身上。他扑向最前面的那个人——那是耶哈兹人的酋长——

将他的喉管撕开,直撕得他的颈动脉喷出了一股血泉。他没有停下来继续去撕咬这个受害者,而是继续去撕咬那些遇上的人,他第二次跳起身,便撕裂了第二个人的喉管。这时的他是势不可挡的。他跳入他们的人群中,撕咬着,摧毁着,他的动作没有片刻的滞留,迅猛快捷,他们放出的箭都无法射中他。事实上,他的动作快得让人难以想象,同时,印第安人紧紧地拥挤在一起,于是他们的箭都射向了自己人;一个年轻的猎人从空中向巴克投来一支矛,结果却投到另一个猎人的胸口,由于用力很猛,矛头穿透了这个猎人背部的皮肤。于是,所有的耶哈兹人都惊慌失措了,在惊恐中,他们向树林里逃窜,他们一边逃跑,一边在说,魔鬼精灵来了。

而巴克确确实实成了魔王的化身,他怒火冲天地追赶着他们,当他们穿过树林拼命逃命的时候,他将他们当鹿一样拖倒在地。这是耶哈兹人致命的一天。他们四处逃窜,人员散落在各地,直到一个星期后,最后的生存者聚集到了一片低谷里,清理他们的损失情况。至于巴克呢,他追厌了以后,便返回到凄凉的营地。在那里,他在毛毯里找到了皮特,看来他是在受袭击的一开始就被杀死的。泥土上留有桑顿不顾一切挣扎的新痕迹,巴克沿着一个个的痕迹嗅过去,一直来到了一个深水塘的边缘。斯基特躺在水塘边上,头和前脚伸在水中,他一直忠实到生命的最后时刻。水塘本身很浑浊,流矿槽改变了它的颜色,并将它下面的东西全都隐藏了起来,而约翰·桑顿也在水塘里;因为巴克随着他的行踪一路过来,行踪在水里消失了,而且没有他离开水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