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第3/10页)

“哦。”佩科拉说话的声音更像叹息。

“不管怎么说,她也叫佩科拉。她漂亮极了。等这部片子再上映时我还想去看。我妈妈已经看过四遍了。”

我和弗里达跟在她们后面走着,虽然莫丽恩对佩科拉的友善让我们颇感意外,但也让我们很高兴。毕竟,她可能没那么坏。弗里达又把外套披在头上,我们俩披着衣服沿街溜达,享受着温暖的微风,回味着弗里达的壮举。

“你和我上同一个体操班,是吗?”莫丽恩问佩科拉。

“嗯。”

“埃克麦斯特小姐的罗圈腿可真严重。我敢打赌她自以为那双腿特秀气。为什么她就能穿真正的短裤,我们却得穿老式的灯笼裤呢?每次穿那种裤子我都恨不得死掉算了。”

佩科拉微笑了,但并不看莫丽恩。

“嘿,”莫丽恩突然站住,“前面有家艾斯勒冷饮店。想来点冰激凌吗?我有钱。”

她打开皮手筒里的一只暗兜,抽出一张叠成很多层的一元钱。我原谅她穿那种长筒袜了。

“我叔叔告过艾斯勒,”莫丽恩对我们三个说,“他告的是阿克伦的那家。他们说他妨碍治安,不给他提供服务,可他的一个警察朋友出来作了证,为他打赢了这场官司。”

“什么叫官司?”

“就是你想打谁就去打谁、任何人都对你无可奈何的事。我家经常干这种事。我们就信打官司。”

到了艾斯勒店门口,莫丽恩转过身问我和弗里达:“你们也买冰激凌吗?”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买。” 弗里达说。

莫丽恩和佩科拉消失在店里。

弗里达心平气和地望着大街,我张开嘴,但很快又闭上了。最重要的是别让人知道我曾满心希望莫丽恩会给我们买冰激凌,别让人知道在过去的一百二十秒中我在心底挑选着冰激凌的口味,不要让人知道我开始喜欢莫丽恩了,不要让人知道我们姐妹俩身上没有一分钱。

我们猜想莫丽恩对佩科拉好是因为那几个男孩的缘故,我们也为自己的想法被识破—即使只是被彼此识破—而感到难为情:我们以为她会请客,或者说,以为自己理应得到跟佩科拉同样的待遇。

两个女孩出来了。佩科拉拿着两球橘子菠萝味的,莫丽恩拿着黑莓味的。

“你们也应该来点儿,”她说,“他们各种口味的都有。别吃掉蛋卷的尖儿。”她告诉佩科拉。

“为什么?”

“因为里面有只苍蝇。”

“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说现在真有。有个女孩告诉我她在蛋卷尖里发现过一只苍蝇,从那以后她总是把这部分扔掉。”

“哦。”

我们从梦中乐园电影院前经过,贝蒂·格雷布尔微笑着俯视我们。

“你也爱她吧?”莫丽恩问。

“嗯。”佩科拉说。

我不同意。“海蒂·拉玛尔更好。”

莫丽恩表示赞同。“哦哦,没错。我妈告诉我,有个叫奥德丽的女孩去我们以前的家那边的美发厅,让女老板把她的头发做成海蒂·拉玛尔那样的。女老板说:‘可以啊,不过等你有了她那样的头发后再说吧。’”她甜甜地大笑了好久。

“听着真傻。”弗里达说。

“她确实挺傻。你知道,她还没来月经呢,可她都十六岁了。你呢,来了吗?”

“来了。”佩科拉说,朝我们看了一眼。

“我也来了,”莫丽恩不想掩饰她的自豪感,“我是两个月前来的。在我们原先住的托勒多,我有个朋友初潮时吓得要死。她以为她要了自己的命。”

“你知道为什么要来月经吗?”佩科拉提问的方式好像是希望这个答案由自己来提供。

“为了生孩子,”莫丽恩抬起两道仿佛用铅笔画出的眉毛,表示答案显而易见,“小孩在肚子里时需要血液,如果你怀上了孩子,就不会来月经了。可是如果没怀孩子,就用不着保存血液,血自动会流出来。”

“孩子怎么获得血液呢?”佩科拉问道。

“通过生命线。你知道。从你的肚脐眼开始。生命线就从肚脐开始,把血液输送到孩子的身体里。”

“可是,如果长肚脐是为了做生命线给小孩供血用,只有女孩能生孩子,为什么男孩也有肚脐呢?”

莫丽恩犹豫了。“我不知道,”她承认说,“不过男孩身上有各种用不着的东西。”她清脆的笑声盖过我们神经质的笑声。她卷起舌尖,沿着蛋卷的四周舔了一圈,吃掉一块紫色的冰激凌,让我眼馋得想哭。我们正等着交通灯变颜色。莫丽恩不停地用舌头舔着蛋卷周围的冰激凌。她不像我那样用牙咬着边缘吃。她的舌头围着蛋卷转。佩科拉已经吃完了;很显然,莫丽恩想慢慢享受自己的东西。在我惦念着她的冰激凌时,她肯定还在想着刚才最后说的那句话,因为她接着问佩科拉:“你见过光着身子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