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第7/15页)

我拿了玻璃瓶,在水龙头下灌满水。感觉好像花了很长时间。

“我不用水池就没人想喝水。偏偏在我用的时候就都渴了……”

瓶子里灌满水后,我拔腿朝厨房外走。

“你去哪儿?”

“外面。”

“就在这儿喝!”

“我不会把瓶子打碎的。”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

“我保证,妈妈。让我拿出去吧。不会洒的。”

“你最好别洒。”

我来到门廊,端着水站在那里。佩科拉在哭。

“你哭什么呀?疼吗?”

她摇了摇头。

“那就不要流鼻涕了。”

弗里达打开后门。把什么东西藏在了上衣里。她惊讶地看着我,指着瓶子问:“你拿这个干吗?”

“你吩咐我的啊。你说弄点水来。”

“不是一小破瓶水。要好多水。刷台阶用,呆子!”

“我怎么知道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来吧,”弗里达拽着佩科拉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咱们上后面去。”她们朝房子外草丛茂密的那侧走去。

“嘿,我怎么办?我也要去。”

“闭—嘴,”弗里达像演员在舞台上那样高声耳语,“妈妈会听见的。你刷台阶吧。”

她们消失在房子拐角。

我又要错过什么了。有重要的事发生,我却留在后面,什么都看不到。我把水浇在台阶上,用鞋子蹭了几下,然后就跑过去跟她们汇合。

弗里达跪在地上,身旁放着一块长方形的白棉垫。她正在脱佩科拉的裤衩。“赶紧啊,脱下来。”她设法脱掉了她的脏裤衩,顺手朝我扔过来。“拿着。”

“扔给我干吗?”

“埋了,呆子。”

弗里达叫佩科拉把棉垫夹在两腿中间。

“那样她怎么走路啊?”我问道。

弗里达没吭声。她从自己的裙边取下两枚别针,把棉垫的两头别在佩科拉的裙子上。

我用两根手指挑起裤衩,望了望四周,看能不能找东西挖个坑。这时,树丛里传来一阵沙沙声,把我吓了一跳。我转过身,看到一张面团般煞白的脸,上面嵌着一双看得入迷的眼睛。罗斯玛丽正看着我们。我朝她的脸抓过去,成功地挠伤了她的鼻子。她尖叫一声,往后跳去。

“麦克蒂尔太太!麦克蒂尔太太!”罗斯玛丽号叫着,“弗里达和克劳迪娅在这里耍流氓呢!麦克蒂尔太太!”

妈妈打开窗户朝下望着我们。

“怎么了?”

“她们在耍流氓,麦克蒂尔太太。你瞧啊,克劳迪娅打了我,因为我看见她们干的事了。”

妈妈重重地甩上窗户,从后门跑了出来。

“你们到底在这儿干什么呢?哦,哇,耍流氓,是吗?”她走进灌木丛,扯出一根枝条,“我宁可养几头猪也不养坏女孩。至少我可以把猪宰了。”

我们大声尖叫起来。“别打,妈妈,别打,妈妈。我们没干坏事。她在胡说。别打,妈,妈妈!别打,妈,妈妈!”

妈妈抓住弗里达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在她腿上抽出三四道血痕。“看你还干坏事不?看你再敢!”

弗里达悲痛欲绝。抽打在她身上留下伤痕,还让她深受屈辱。

妈妈看着佩科拉。“你也尝尝!”她说,“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孩子!”她抓住佩科拉,转过她的身子。棉垫一头的别针松开了,妈妈看见它从她的裙下掉出来。枝条在空中盘旋,妈妈眨了眨眼。“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弗里达还在抽泣。马上就该轮到我了,于是我连忙解释道:“她流血了。我们只想止住血!”

妈妈看着弗里达等待确认。弗里达点了点头。“她来月经了。我们只想帮帮她。”

妈妈放开佩科拉,站在那里望着她。然后她把两个人都搂到自己怀里,她们的头紧贴着妈妈的肚子。她的眼中满含歉意:“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知道。行了,这就回屋去。罗斯玛丽,回家去吧。表演结束了。”

我们都进了屋子,弗里达还在悄声抽泣,佩科拉夹着条白尾巴,而我则提着那条标志少女变成女人的裤衩。

妈妈领着我们向卫生间走去。她把佩科拉推了进去,拿走了我手上的裤衩,叮嘱我们在外面等着。

我们能听到水哗哗地流进澡盆的声音。

“你觉得妈妈会把她淹死吗?”

“哦,克劳迪娅,你真是太傻了。她只是想把佩科拉的衣服都洗干净了。”

“我们要不要把罗斯玛丽好好揍一顿?”

“算了。放她一马。”

水还在喷涌,透过水的哗哗声我们听到了妈妈音乐般的笑声。

那晚,我们三个在床上静静地躺着。我和姐姐对佩科拉满怀敬意。躺在一个真的来了月经的大活人身旁好像挺神圣的。她现在跟我们不同了—已经像个大人了。她自己也感觉到这种距离,不过并没有显得凌驾于我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