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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她趁爸爸妈妈还没看见她,就直接溜进了厕所。从镜子里,她看到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脸颊上带着血迹。卢米抬起手,诧异地去摸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女孩也跟她一样地摸起了脸颊。血不是从她的身上流出来的。那是安娜·索菲娅的血,是她用手擦脸的时候沾上的。卢米用最热的水洗脸洗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她用肥皂使劲搓手,直到把手都搓疼了。

总算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爬上床,立刻就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醒来,一晚上什么梦都没做。手机里的闹钟响起的时候,她觉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难受,甚至比她前一天被打、被踢时还难受。

卢米肯定这件事不会到此为止。安娜·索菲娅和瓦奈莎肯定会把这件事闹大。她们肯定会惩罚她,要么通过正式途径,要么通过非正式途径。她们绝不可能不报复她。

过了一天,两天,三天,一个礼拜,一个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安娜·索菲娅和瓦奈莎真的放过了她。没错,她被孤立起来了,谁都不愿意主动和她说话,但再也没有人打过她一下,再也没有人骂过她一句,她再也没有收到扬言要杀了她的短信。

一切就像汽车撞墙一般的戛然而止。

慢慢地,卢米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总算可以轻松地呼吸了。春天来了,初夏来了,白昼的时间越来越多,离放假的日子越来越近。当她听到别的同学在毕业典礼上唱起夏天的颂歌时,她感到心中有个沉甸甸的黑疙瘩总算落地了。毕业典礼后,她拿着初中毕业证走向扑面而来的光明、夏季和自由。

雪地折射着黄色的光,然后是橙色的光,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绿色的光。卢米看着那些光,她听到一声炮响,从天上落下无数金色的星星,然后空中开出巨大的玫瑰花,花瓣张开,融化,消散。独角兽朝月亮奔跑,行星相互旋转着起舞。

是焰火。

为北极熊燃放的焰火。

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凌晨一点了。

卢米想起了用丝袜绑在大腿上的那个小小的定位器。她回忆着她跟爱丽莎是怎么说的,万一她没有回去或者到了午夜十二点,他们还没有她的消息,应该怎么做。

必须在时钟敲响12下以前离开宴会。

可是,这不是另外一则童话吗?灰姑娘?

焰火的爆炸声还在继续。卢米漂浮在颜色的海洋里。她觉得很舒服。她好困。

每个夜晚,灯光熄灭的时候,真正的夜来临了。

蓝色的梦。

蓝色,蓝色,闪烁的蓝色。

卢米以为爆炸声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后来她才意识到声音消失了。她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白色的墙。消毒水的味道。明亮的灯光。

脖子上有个地方一跳一跳地疼。卢米没有力气去想是怎么回事。她的嘴里有一股抗生素的味道。

嘀嗒,嘀嗒。有液体流入她的身体。她身上接了什么东西。她隐约记得环绕在她周围的这些东西的名称。

在灯光前移动的人影。

熟悉的面孔。

爸爸,妈妈。

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从玻璃后面、水的后面、墙的后面传来。

“医生说情况已经开始好转了。亲爱的,你别再哭了。亲爱的,孩子会好起来的。她是个勇敢的女孩。”

“我只是不能不想……如果我们连她也失去了,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们不会失去她的。嘘,嘘。”

也失去她?难道爸爸妈妈以前失去过谁吗?卢米想问,可是没有力气把思想整理成一个完整的问句。光是张开嘴,她就得费不少的劲了。她只想睡。以后再问吧。让她先睡一百年。

可是这不是另外一则童话吗?睡美人?

卢米觉得自己陷进了床里,陷进了床的柔软。她感到自己从床板中间掉下去,就像是从天空中的层层白云中掉下去,开始展翅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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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芬兰知名画家。

[2] 坦佩雷大楼座落在野鸭公园的一角。

[3] 坦佩雷街道名。

[4] 芬兰西南部城市,历史上曾经是芬兰的首都。

[5] 芬兰著名作家(1920-1992)。

[6] 芬兰著名歌手,作词家,诗人(1950-2006)。

[7] 尤伊斯最著名的歌曲《第十五个夜晚》中的歌词。

[8] 芬兰知名纺织品牌。

[9] 芬兰当代知名流行歌手。

[10] 坦佩雷的一座公共桑拿房。

[11] 芬兰西南部城市。

[12] 芬兰语中北极熊被称为“冰熊”。——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