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时光的海洋(第5/7页)

赫伯特先生并没有去睡觉。他带着那几个抬箱子的人出现在卡塔里诺的店里,人们也带着他们的问题追随他来到这里。他逐个为他们解决了问题,到最后店里只剩下一些女人和几个问题已经解决了的男人。厅堂另一头,一个无人陪伴的女人正在用广告牌慢慢地扇着风。

“您呢?”赫伯特先生冲她喊了一声,“您有什么麻烦?”

那女人停止了扇广告牌。

“别把我搅和到您的狂欢里,密斯特。”她的声音穿过整个店堂,“我什么麻烦也没有,我是个婊子,我从男人的蛋蛋里挣钱。”

赫伯特先生耸了耸肩,接着喝他的冰啤酒,等着解决新问题,箱子开着,就放在他身边。他一直在出汗。过了一会儿,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的一个女人起身离开陪伴她的那些人,走过来压低嗓音对他说了几句话。她有个麻烦,需要五百比索。

“您每次收多少钱?”赫伯特先生问她。

“五个比索。”

“您想好了?”赫伯特先生说,“得一百个男人呢。”

“没关系。”女人回答说,“如果能筹到这笔钱,他们将是我这一生中最后一百个男人。”

赫伯特先生打量了她一番。她很年轻,柔柔弱弱的,但眼睛里透出决断的神情。

“那好吧。”赫伯特先生说道,“你到那个小房间里去,我把人给您打发过去,每人五个比索。”

他走出大门,来到街上,摇响了铃铛。早上七点钟的时候,托比亚斯看见卡塔里诺的店门还敞开着。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赫伯特先生半睡半醒,肚子里装满了啤酒,还在往那个女孩的小房间里放人。

托比亚斯也进去了。那女孩认识他,看见他进来吃了一惊。

“您也来了吗?”

“是他们让我进来的。”托比亚斯说,“他们给了我五个比索,还对我说:别耽搁太久。”

女孩从床上扯下湿漉漉的床单,让托比亚斯抓住一头。那床单重得像块帆布。他们抓住两头使劲拧,直到它恢复原来的重量。他们把床垫翻了个个儿,发现另一面也被汗水浸透了。托比亚斯草草了事。出门之前,他往床边越来越高的钱堆上丢了五个比索。

“尽您所能多叫些人过来。”赫伯特先生把事情委托给他,“看看中午之前我们能不能完事儿。”

女孩半掩着房门,要了一杯冰啤酒。还有好几个男人在排队。

“还差多少个呀?”女孩问道。

“还差六十三个。”赫伯特先生答道。

这一整天,老雅各布一直夹着棋盘跟在赫伯特先生身后。天黑的时候,终于轮到他了,他说了自己的麻烦,赫伯特先生答应了。人们在街上摆了张大桌子,上面放了两把椅子和一张小桌子,由老雅各布开局。下到最后一步他才回过神来。他输了。

“四十比索。”赫伯特先生说道,让了他两个棋子。

这局又是赫伯特先生赢了。他的手几乎不碰棋子。他蒙着双眼,猜测对手的走位,还总是他赢。人们最后都看烦了。当老雅各布最终决定认输时,他总共欠下了五千七百四十二比索外加二十三生太伏。

老雅各布面不改色。他把欠的钱数记在一张纸上,装进兜里,又把棋盘卷起来,把棋子装进盒子里,再用报纸包好。

“现在您想拿我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说,“但请把这些东西给我留下。我向您承诺,我的余生将在下棋中度过,直到凑齐这笔钱还给您。”

赫伯特先生看了一眼钟表。

“我真诚地为您感到遗憾,”他说,“二十分钟之内钱必须结清。”他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对手无计可施。“您就没点儿别的东西吗?”

“我还有我的名誉。”

“我的意思是说,”赫伯特先生解释道,“用一把脏刷子蘸上油漆一刷就能变颜色的东西。”

“那就是我的房子了。”老雅各布像是在猜谜语,“它不值什么钱,可还算是一幢房子。”

就这样,赫伯特先生拿走了老雅各布的房子。他还拿走了其他一些没能完成诺言的人的房子和家产,但他安排了一个星期的音乐、焰火和走钢丝表演,这些庆祝活动由他亲自主持。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星期。赫伯特先生在演讲中谈到了这个镇子神奇的命运,还描绘了未来的城市,那里有带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厦,还有位于楼顶的舞池。他向人们做了展示。大家都惊奇万分,想在赫伯特先生用彩色颜料画的行人中找到自己,但那些人的衣着太光鲜了,他们没能认出自己来。想到自己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大伙儿都有点儿伤心。他们为自己在十月里还曾经想哭而感到好笑,他们徜徉在希望的海市蜃楼间,直到赫伯特先生摇响了铃铛,宣布庆祝结束了。直到这时,这位先生才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