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巴拉莫(第26/45页)
“你也许是咎由自取,这要由他们来决定。”
“您能不能……比如说,临时的……因为我那村子里死了许多人,我还得给他们涂圣油……还得给圣餐,主教先生。”
“神父,你还是让上帝去裁判死者吧。”
“这就是说你不同意?”
康脱拉的主教先生说不同意。
接着,他俩在教区内有杜鹃花遮阴的走廊上散了一会儿步。他们坐在一个葡萄架下,葡萄已经成熟了。
“葡萄是酸的,神父,”主教先生抢在他要提问之前说,“感谢上帝,我们生活在一块应有尽有的土地上。可这里的一切都是酸的,我们已注定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您说得对,主教先生。我在科马拉曾试着种过葡萄,但没有成功。那里只长番石榴和橘子树,也不过是一些酸番石榴树和酸橘子树。我现在已经忘记了甜食的味道了。您还记得当年我们在神学院里的那些中国石榴吗?还有桃子和那些只要一捏就能剥开皮的橘子。我带来了一些种子,数量不多,只有一小袋……后来我想,既然带来种在这里也活不了,倒不如不带到这里来,让它在那里成熟更好。”
“神父,可是有人说,科马拉的土地是好的,遗憾的是这些土地只掌握在一个人手里。这些土地的主人仍然是佩德罗·巴拉莫,是吗?”
“这是上帝的意志决定的。”
“我并不认为上帝会来干预这样的事。你不认为是这样吗,神父?”
“有时我也怀疑过,但那边的人承认这一点。”
“在这些人中间有你吗?”
“我是个感情冲动时会卑躬屈膝的可怜的人。”
之后,他俩便分手了。他捧起主教的双手,吻了吻。不管怎么说,他此时此地已回到现实中来了,他已不愿再去思考今天早晨在康脱拉发生的事。
他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您上哪儿去,伯父?”
他侄女安娜总是在他身边,和他形影不离,好像以此来保护自己的生命。
“我出去散一会儿步,安娜。这样下去我得爆炸了。”
“您觉得不舒服吗?”
“倒不是不舒服,安娜。我觉得自己不好,是个不好的人,我感到自己是这样的人。”
他来到半月庄,向佩德罗·巴拉莫表示哀悼。他又一次听到佩德罗·巴拉莫请求他原谅,原谅人们对他的儿子的种种责难。神父让他讲下去,因为归根到底,这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意义了。佩德罗·巴拉莫请他吃饭,他拒绝了:
“不行啊,堂佩德罗,我得早点上教堂,因为有一大批妇女在忏悔室里等着我,下次吧。”
他慢腾腾地走了。天快黑时,他身上积满灰尘,露出一副寒酸相,和平时一样径自走进教堂。接着,便坐下来接受忏悔。
第一个走过来的是老太婆多罗脱阿。她每次总是在教堂门口等待教堂开门。
他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酒味。
“怎么搞的,你喝醉了?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神父,那天我为米盖里托守灵,他们弄得我六神无主,拼命让我喝,让我出尽了洋相。”
“你每次总是说这么几句话,多罗脱阿。”
“可我这次是带着罪孽来的,罪孽多得很呢。”
他有好几次对她这样说过:“你不要忏悔了,多罗脱阿,你到这里来只是浪费我的时间。你是不会犯什么罪孽的,哪怕你有这样的打算。你把这个位置让给别人吧。”
“这次我是真的来忏悔的,神父,这次是真的。”
“那你说吧。”
“反正我现在也不会对他有任何损害了。我对您说,为已去世的米盖里托·巴拉莫搞到姑娘的那个女人就是我。”
头脑中思绪纷繁的雷德里亚神父犹如大梦初醒,他几乎是习惯性地问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他长成个小伙子时就开始了,从他出了疹子时就开始了。”
“请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多罗脱阿。”
“我就是给米盖里托搞姑娘的那个女人。”
“是你把姑娘们带去的吗?”
“有时是这样的,有时只替她们谈好价码,还有几次只告诉他方法:就是说,把姑娘们单独在的时间告诉他,在这个时间里,他可以放心大胆地逮住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