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英国(1852—1864) 第五章(第3/8页)

为了给贝尔纳定罪,法国政府和英国内阁使尽了浑身解数,这案件使两国政府耗资达三万英镑,也就是七十五万法郎。一大批法国间谍住在伦敦,为了传达一句话,来往于伦敦和巴黎之间,为了随时做好一切准备,还把家属、医生、车夫、狱卒、妇女、孩子等等都叫来了,所有这些人都住在豪华的饭店里,每天得领取一英镑(相当于二十五法郎)生活费。恺撒吓坏了,迦太基人也吓坏了!22所有这一切,行动迟缓的英国人也无不知道,他们都皱起了眉头;审问期间,孩子们在干草市场和考文垂街看到法国奸细,便朝他们吹口哨,扔烂泥,英国警察不止一次出面搭救他们。

埃德温·詹姆斯23的辩护,便是建立在这种对政治奸细和他们在伦敦反客为主的无礼行径的憎恨上。他对英国暗探的嘲弄是难以想象的。我不知道,苏格兰院子街24和法国政府用什么办法,才能补偿詹姆斯迫使他们忍受的痛苦。

有一个叫罗杰斯的人证明,在莱斯特广场的俱乐部里,贝尔纳曾怎样谈到拿破仑面临着死亡的危险。

“您当时在场吗?”詹姆斯问。

“在。”

“那么您也关心政治?”

“不。”

“那您为什么要上政治俱乐部?”

由于职务上的需要。”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职务。”

“我是在理查·迈因爵士25手下办事。”

“啊……那么您得到过什么指示吗?”

“是的。”

“什么指示?”

“要我听他讲些什么,然后向首长汇报。”

“您为此领取了薪金?”

“是的。”

“这么看来,您是暗探,是吗?您早应该向我说明这一点。”

英国王家法律顾问菲茨罗伊·凯利站了起来,向坎贝尔勋爵(他是奉命审问贝尔纳的四大法官之一)提出,要求他制止律师用粗鲁的名称称呼证人。坎贝尔保持一贯的冷静态度,请詹姆斯不要侮辱证人。詹姆斯抗议道,他根本不想侮辱证人,他说,暗探是普通的英文字,是对他的职务的说明。坎贝尔请他相信,最好使用别的字。律师拿出了对开本词典,念了“暗探”这词的定义:“暗探是警察雇用的人,任务是窃听……”然后又道,罗杰斯刚才说,他是从理查·迈因爵士(这时他用头指指理查·迈因本人)那里领取薪金,并把他在俱乐部中听到的话报告上级的。因此他请勋爵原谅,他无法使用别的名称,接着转向那个坏蛋(这时整个法庭内的人都在看他,他第二次擦掉了脸上渗出的汗)问道:

“暗探罗杰斯,您大概也从法国政府领取薪金吧?”

受尽折磨的罗杰斯发怒了,回答道,他从来不替任何专制政权服务。

埃德温·詹姆斯转向旁听者,在哄堂大笑声中继续道:

“我们的暗探罗杰斯拥护代议制政府。”

在向搜查贝尔纳的文件的警察查询时,詹姆斯问他,他是与谁一起进屋的?(女仆已在证词中提到,他不是一个人去的。)

“与我的舅父。”

“您的舅父是做什么的?”

“公共马车的管理员。”

“他为什么要跟您一起进屋?”

“他请求我带他去,因为他从未见过逮捕犯人或搜查文件。”

“那么您的舅父是出于好奇心。顺便说一下,您在贝尔纳医生家发现了奥尔西尼的信,那是用意大利文写的,可是您弄到了它的译文,这是您的舅父替您翻译的吗?”

“不,这信是尤比尼奇26翻译的。”

“他是英国人?”

“英国人。”

“我从未听到过英国人有这样的姓。那么,尤比尼奇先生是写文章的?”

“翻译是他的职务。”

“这么说,您这位朋友与罗杰斯暗探一样,可能也在理查·迈因爵士手下办事?”他又用头指指理查爵士。

“一点不错。”

“您早应该这么讲。”

对法国暗探,他无法这么盘问,但是他们也吃足了他的苦头。

我感到特别有趣的是,他要一个证人出来证明(这人是法国人或比利时人,一家饭店的老板)的问题其实并无重要意义,可是他却突然停顿了一下,转向坎贝尔勋爵道:“我想向证人提出的问题属于这类性质,那就是他可能不便当着法国警探们的面回答,因此我要求您请他们暂时退庭。”

“庭丁,带法国警探们退庭。”坎贝尔说。

身穿绸大褂、手拿木棍的庭丁,把十多个留着大胡子和古怪的唇髭,佩戴金链子和宝石戒指的法国人,带出了挤得满满的大厅。单单是在勉强克制的笑声中被迫退场这一点,对他们已是一大惩罚了。

大家都已知道这案件,我不必再细谈。

询问过全体证人以后,公诉人和辩护士发了言。坎贝尔先是念了全部证词,然后毫无表情地作了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