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靠近伊斯班袅拉号(第2/4页)

我得承认自己是个大傻瓜,经常会做些愚蠢可笑、鲁莽冒失的事情,但我也有个优点,那就是会付出全力、小心谨慎地去做任何可能是傻瓜才做的事。塞在口袋里的面包干是我的短期食物,无论发生什么事,两天内至少还不会挨饿。

身上已经装有一筒火药、一些子弹,而后,我又拣起两支手枪,这样的武器装备保护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头脑里的计划,我想还不算太坏。根据设想,我打算走到从东面把锚地同海洋隔开的沙尖嘴上去,找到昨天傍晚发现的那面白色岩壁,看看本·甘恩的小划子是不是藏在那里。我始终认为,这件事非常值得一试,只是知道伙伴们肯定不会让我离开木屋,所以一直未提。现在看来,要想实行这计划,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不辞而别,最好是趁人不备时偷偷溜出去。这种做法其实要不得,即使本身是对的,事情也可能会变成错的,但我只不过是个毛孩子,拿定了主意便不再犹豫。

正如计划设想的那样,我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李甫西医生离开了,屈利劳尼先生与葛雷正忙着给船长吊绷带,无人注意我,而路就在前方。我一个箭步蹿出去,翻过栅栏钻进了树丛,撒开两腿使劲奔跑,等到伙伴们猛醒过来大声疾呼时,我已听不到他们的呼喊声了。

这是我第二次擅自行动,比第一次更草率,因为我撇下了两个健康的人艰难守卫木屋。可这次行动同第一次一样,再次救了我们大家。

我径直奔向海岛东岸,决定沿着沙尖嘴靠海的那一边行走,以避免被锚地里的人察觉到。此时已是下午,中午高热时期的暑气已经散去,太阳尚未落山,天气仍然比较暖和。我穿行在高大林木中,独自享受着阴凉与静谧,内心总算没有那么焦躁不堪了。离开血腥气,离开闷热的木屋,感觉自己像一只重新投入林中的小鸟,恣意穿行,四处探看,再加上天气凉爽,我的心情愉快极了,奔跑的步伐也轻盈了许多。

从前方不远处传来海浪拍打岩石的阵阵轰鸣声,林间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还有树枝拂动的飒飒声,听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妙,让人难以相信在如此优美的环境中居然潜伏着一场生死搏斗。我只是小小贪恋了一番身边的美景,便又很快向目的地奔去。

临近海边,尚未看见蔚蓝色的海水,耳边遂听得哗啦啦的水花翻卷声。脚步刚一迈出林间,便觉得阵阵海风扑面而来,这里已是一片比较开阔的地带,从这里看过去,翻腾的浪花层层涌进、层层后退,在沙滩上滚出许多白色的泡沫。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藏宝岛周围的海有如此宁静的一面。即使烈日当头,阳光直射,周围无风时,整个海岸通常仍是波涛滚滚,日夜喧嚷,探遍周遭也难以找到一处听不到浪花飞溅的地方。可是眼下,沉静的海完美呈现在面前,那些卷起的白沫没有一丝喧嚣、一丝欢腾,只有耳畔掠过的阵阵海风能让人感到些许的动荡。

怀着愉快的心情,我一直向岸边走去,估计已远离了南岸,我这才在茂密灌木丛的隐蔽下,警惕地攀上沙尖嘴的斜坡。

此时,我的背后是海,前面是锚地。海风略有些平静,紧接着,轻柔的海风从南面、东南面飘拂而来,带着大团大团的雾气。在骷髅岛的下风处,铅灰色的锚地像我们初次进来时一样平静。伊斯班袅拉号停在如镜的水面上,从桅顶到吃水线以及悬挂的海盗旗都在水面上倒映得清清楚楚。

大船旁边停着一只划子,西尔弗坐在尾座上,我一眼即能认出是他。还有两个人斜靠在后舷窗旁,其中一个戴着红色的睡帽,就是几小时前在进攻寨子时差点翻过木栅栏的那个红睡帽。这两人谈笑风生,不过具体说些什么倒是一句也听不清,我目测了下距离,他们与我大概相距一英里以上。

我突然听见一声极其恐怖的怪叫,真是难以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声音!最初我被吓坏了,但很快就想起这声音应该是出自那只名叫“弗林特船长”的鹦鹉。瞧,它正乖乖蹲坐在西尔弗手腕上,强烈的日光照在羽毛上,泛起几丝光亮的色彩。是的,正是那只鹦鹉,我没认错。

不一会儿,小划子撑离大船划向岸边,红睡帽和同伴走下房舱的升降口。这时,太阳已完全沉至望远镜山后面,傍晚的雾气聚集得较快,气温明显下降,天色渐渐转暗。我知道,如果想在今晚找到小艇,那就必须抓紧时间了。

那堵白色岩壁在大约远离八分之一英里的沙尖嘴上。这段距离其实并不算远,可是因为林中枝蔓纵横,杂草丛生,导致路途极难行走,令我耽误了很多时间,不得不手脚并用地在里面潜行,单薄的衣衫常被刮破,手、脚、脸等部分裸露的皮肤上被划出不少血痕,在搏斗时被弯刀划伤的手指关节处经医生包扎,虽然还不利索但不妨碍在密林中穿行。当我的手触摸到那块粗糙岩壁时,天色已非常昏暗,夜的帷幕渐渐拉开,尚能依稀辨别出眼前事物。岩壁的正下方有一块长有绿色草皮的小洼地,被沙汀和高及膝部的茂密矮树掩盖着,洼地中间有顶用山羊皮做成的小帐篷,看上去有点儿像吉卜赛人流浪时携带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