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失落的信(第11/13页)
“是的,”塔米娜回答。
她的耳边回响着她父亲的声音,快乐而有力,她心想自己错怪他了。
雨果站起来,走向吧台。他拿出两个杯子,倒上了威士忌。
“塔米娜,随便什么时间都可以来我家打电话,打多少都可以。我可以向您重复我说过的话。和您在一起我感觉很好,即便我知道您永远也不会和我上床。”
他费力地说出“我知道您永远也不会和我上床”,只是为了表明他可以当面和这个不可接近的女人说出某些词语(尽管是以审慎的否定形式说出的),他感觉自己几乎是个勇敢者。
塔米娜站起身,走近雨果接过她那杯酒。她想到自己的弟弟:他们已经彼此不说话了,但他们还互相喜爱,并且随时准备互相帮助。
“祝您心想事成!”雨果说完,喝光了自己那杯酒。
塔米娜也一口气喝光了她的威士忌,然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她想重新坐下,但雨果已经把她抱在怀里了。
她没有反抗,她只是转过头去。她的嘴唇扭曲着,眉头紧皱。
他把她抱在怀里,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首先,他为自己的举动担惊受怕,要是塔米娜推开他的话,他会羞怯地松开她,道歉的话到了嘴边。但是,塔米娜没有推开他,而她那扭曲的脸和转过去的头更是让他感受到强烈的刺激。他所占有过的那不多的几个女人,对他的爱抚所做的反应都没有这样动人。大概是因为她们已经决定要和他上床了,她们从容不迫地脱下衣服,带着某种若无其事的神情,等着看他会把她们的身体怎么样。塔米娜的扭脸皱眉给他们的拥抱以一种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立体感。他狂热地抱紧她,想给她脱下衣服。
可是为什么塔米娜不反抗呢?
三年以来她一直带着恐惧想着这一时刻。三年以来她在这一刻的迷惑的目光下生活着。而眼下所发生的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所以她没有反抗。她就像人们接受不可避免的事物那样接受了。
她只能转过头去。但是没有用。丈夫的形象在那儿,并且随着她脸的转动,丈夫的形象也在房间里移动。这是一个其大无比、大于真人的丈夫的肖像,是的,正像她三年以来所想象的那样。
后来,她就全身赤裸了。错把她的举动当成是兴奋因而使自己兴奋起来的雨果,惊讶不已地发现塔米娜的下身是干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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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没打麻药做过一个外科小手术,手术过程中她强迫自己背诵英文的不规则动词。眼下,她努力去做同样的事情,全神贯注地想她的记事本。她想,它们很快就安全地到了父亲那里,正直的雨果就去给她拿回来了。
正直的雨果在她的身上已经剧烈地动了一段时间了,这时候她注意到他奇怪地支撑着前臂,上身在摆来摆去。她明白雨果对她的反应不满意,认为她不够兴奋。他费力地从不同的角度进入她的身体,指望在她体内深处的某个地方找到他把握不到的神秘的敏感点。
她不愿看到他做出的艰巨努力,她把脑袋转到一旁。她尽力去控制自己的思想,并把它们重新转向她的记事本。她强迫自己在心里背诵他们的假期的顺序,那个她重建起来尚待完备的顺序:最初的假期是在波希米亚的一个小湖旁,然后是南斯拉夫,然后又是波希米亚的小湖,还有那座温泉小城,也在波希米亚,但是这些假期的顺序不能确定。一九六四年,他们去了塔特拉山,第二年去的保加利亚,可是然后线索消失了。一九六八年他们整个假期都待在布拉格,第二年他们去了一座温泉小城,然后就是移居国外,他们最后一个假期是在意大利度过的。
雨果抽身出来,努力转动着她的身体。她明白他是要让她趴过去。这时候,想起雨果比她年轻,她感到了羞愧。但是她努力压制住了所有的情感,完全无动于衷地服从着他。然后,她感到他的身体剧烈地撞动着她的臀部。她明白他想用他的力量和耐力征服她,他展开着一场决定性战斗,正在通过一次毕业考试,他想向她证明他能够战胜她,他配得上她。
她不知道雨果看不到她。一瞥见塔米娜的臀部(成熟的美丽的臀部张开的眼目,冷酷无情地看着他的眼目),他就兴奋不已地闭上眼睛,放慢节奏,深深地呼吸着。他也是,他现在也尽力专注地想着其他事情(这是他们之间惟一的共同点),好让做爱的时间多持续一会儿。
这时候,塔米娜眼前看到丈夫的一张大脸出现在雨果衣柜的白板壁上。她快速闭上眼睛再一次默诵他们的假期的顺序,就像默诵不规则动词一样:首先是在湖边度假;然后是南斯拉夫、湖、温泉小城,或者是温泉小城、南斯拉夫、湖;然后是塔特拉山和保加利亚,后面的线索断了;再后来是布拉格,温泉小城,最后是意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