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变奏(第28/46页)
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开拓了通往另一座小山峰的安全通道,长度约有几公里,是一条足够一辆骡车通过的小路。然后我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我们的骡车挪到下一个根据地,一次一辆。有人曾经到过这个地方;我发现了一只坏掉的车轮——并卸下了它的铁轮和轮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我们慢慢地、艰苦地行进着,最终通过了那个关口,开始朝下山的方向前进。
但是下山的情况更糟了,而不是变得更好。以前看照相地图时我判定该有的那条小河出现了,在离我很远的山下。我们还需要继续往下、往下、往下,再沿着小河走很远的路,才能穿过峡谷,到达一片适于居住的山谷。还要炸很多地方,砍掉很多灌木,有时候我还需要炸树。但最麻烦的是让骡车慢慢滑下陡峭的山坡。我并不在意沿着陡峭的山坡上山(我们有时仍能遇到上坡);十二头骡子可以把一辆车拉上任何斜坡,只要它们能把蹄子踩稳。但是下山——
当然,这些骡车是带闸的。但如果坡度太陡的话,车轮会打滑——它们会掉下山崖,连带着骡子和车上的东西。
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甚至不能冒可能的风险。我们可以丢掉一辆车和六头骡子,然后继续前进。但就是不能出事。多拉没坐在车上。不过,如果车松了,我能安全跳出骡车的机会也不大。
只要坡度太陡,使我对用车闸能否控制骡车产生哪怕一点点怀疑,我们就会采用更艰苦的方法:用那根从外面带来的、价格昂贵的绳子拉着它蹭下斜坡。拉出足够长的绳子,把一端在一棵粗大的、经得住骡车重量的大树上绕三圈,另一端牢牢地系在车后轴上,然后四头走路最稳的骡子,肯、迪西、比尤和百里会跟着巴克慢慢地拉车下山(车上没有驾车的人),我则拉紧绳子,慢慢地把手中的绳子一点一点地往外放。
如果地势允许,多拉会骑着贝蒂,站在半山腰,把我的命令传递给巴克。但我不允许她待在那条路上;如果绳子断了,它会打到旁边的人。所以大约一半的时间里,巴克和我都是单独行动。我们的行动非常非常慢,时时需要依靠它的判断。
如果找不到一棵合适的、用于绑绳子的树——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我们就要一直等下去,直到我能想出办法来。办法多种多样:在两棵树上分别绑上绳索,再在第三棵树上钻出一个导缆孔;把登山用的钢锥打到岩石里。我不喜欢用钢锥,用了钢锥以后,我总是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把钢锥取下来——岩石越坚硬,它能起到的固定效果就越好,但钢锥也就越难取出。但我还是要把它们取出来;以后还要用它们呢。
有时候既没有树也没有岩石。有一次,我让十二头骡子用力向上拉着绳子,多拉在上面安抚它们,我自己掌着后轴,让巴克控制整个进程。
在平原上,我们每天通常行进三十公里。通过无望关、开始向峡谷下方行进时,我们时常好几天停着不动窝,因为我要准备下面要走的路。如果没有很陡峭的山坡,不需要用绳子拉着车向下走,最多的时候我们一天能走十公里。我遵循着一条不可动摇的原则:骡车从一个根据地向另一个根据地进发之前,两地之间的道路必须完全准备好。
密涅娃,我们走得太慢了,我的「日历」已经赶上了我;那头母猪下崽了——这时我们还没有走出大山。
在我的记忆里,我还没有做出过比这更艰难的决定。多拉的状况很好,但她的孕期已经过了一半。转头回去(我这样向我自己保证过,但我没有告诉她)——还是继续前进,并期望在她分娩之前我们能到达一个较为平坦的开阔地?对她来说,哪个选择会更容易一些?
我必须征求她的意见,但决定必须由我作出。责任是不能分担的。向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前我就知道她会怎么说:继续前进。
她的回答只是源于她那无畏的勇气;她没有我那种在荒野跋涉、同时帮助孕妇分娩的丰富经验。
我又研究了一遍那些照相地图,没发现什么新鲜的。穿过峡谷,在前面的某个地方就会出现一个宽阔的有河流的山谷——但是还要走多远?我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出发的时候,我们在第一辆骡车的右后轮上装了里程表;在无望关的时候,我把它设成了零。但它只工作了一两天;一块岩石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漏进去了。我甚至不知道过了无望关后我们在海拔上下降了多少米,还要下降多少米才能降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