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绿卡人 第三十一章(第2/6页)

我还在壁炉架前,现在看着装了框的照片。

“目前还不至于那么糟糕,但是……你知道日本四岛消失了,对吧?”

我沮丧地看着他。“不知道。”

“三个小岛,但是北海道也消失了。四年前像电梯一样沉入该死的海洋。科学家预测这跟地壳有关。”他继续道:“他们说如果这一过程不停止的话,到2080年前后地球会被撕成两半。然后太阳系就会出现两个小行星带。”

我一口喝下剩余的威士忌,酒精刺激下,眼泪霎时间模糊了我的视线。当房间再次变得清晰时,我指着哈里五十岁左右时的一张照片。他仍然坐在轮椅里,但是看起来很强健,至少腰部以上是这样。西装裤腿在萎缩的腿上翻腾。他的旁边是位身着粉色裙子的女士,让我想起了1963年11月22日杰基·肯尼迪穿着的那条。我记得我妈妈告诫我千万别把相貌不雅的女人形容成“相貌丑陋”。她们应该算是,她说:“相貌不赖”。这个女人就是相貌不赖。

“你的妻子吗?”

“嗯。那一张是我们结婚25周年纪念日拍的。

她两年前去世了。这种情况有很多。政客们会告诉你是原子弹造成的——自从1969年河内地狱之后已经是28或者29次了。他们会发誓,直到他们累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伤口和癌症直到佛蒙特州扬基核电站发生中国综合症[191]之后才真正开始恶化。‘噢,’他们说,‘佛蒙特州不会有大地震,在这上帝的王国里,不可能会发生,只有普通的小规模摇晃和砰响。’是的。看看已经发生的情况吧。”

“你是说佛蒙特州的反应堆爆炸了?”

“辐射涌向新英格兰全境及魁北克南部。”

“什么时候的事?”

“杰克,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绝对不是。”

“1999年6月19日。”

“对你妻子的遭遇,我很遗憾。”

“谢谢你,年轻人。她是个好妻子。很可爱。她不应该遭受这个。”他缓慢地用胳膊擦拭眼睛。

“我很久没有谈论过她了,但是,很久没有人能聊天了。我再给你倒点儿酒怎么样?”

我用手指示意只倒一点点。我不想在这里待很久。我得迅速理解这个伪造的历史,这种黑暗。

我有很多事要做,尤其是要让我心爱的女人重获新生。这就意味着得再跟绿卡人聊一聊。我不想喝醉,但是再喝一点儿也无妨。我需要酒精。我的情感仿佛被冻结,这可能很好,因为我的意识正在眩晕。

“你是在春节攻势[192]期间瘫痪的吗?”我心想,肯定是的,但是原本情况可能更糟。在上一回合中,你牺牲了。

一开始,他一脸茫然,但稍后他脸上烟消云散。“我想是春季攻势,想想吧。我们把它称为1967年的西贡玩完战。我乘坐的直升机坠落了。我很幸运。那架飞机上的多数人都死了。有些是外交官,有些只是孩子。”

“1967年春季,”我说,“不是1968年。”

“对。你可能还没有出生,但是你肯定在历史课本里读过。”

“没有。”我让他再往我的酒杯里倒一点儿威士忌——仅仅盖住杯底——然后说:“我知道肯尼迪总统1963年11月差点被人暗杀。之后,我几乎一无所知。”

他摇摇头。“这可是我听过的最荒诞的健忘症。”

“肯尼迪连任了吗?”

“对阵戈德华特吗?那是肯定的。”

“他有没有让约翰逊做自己的竞选伙伴?”

“当然。肯尼迪需要得克萨斯。也得到了得克萨斯。康纳利州长在那一轮竞选中像个奴隶一样为他奔波,尽管他非常厌恶肯尼迪的新边疆方针。他们将其称为尴尬的支持。因为那天在达拉斯几乎上演的事情。你肯定你不知道这一点?在学校从来没学过吗?”

“你亲身经历过的,哈里。就告诉我吧。”

“我不介意告诉你,”他说,“重提往事,年轻人。别看那些照片了。如果你不知道肯尼迪1964年连任的话,你肯定不会知道我的家人。”

啊,哈里,我想。

3

我小时候——四岁,可能只有三岁——一位醉酒的叔叔向我讲述了小红帽的故事。不是标准童话书里的版本,而是R级[193]的,充满尖叫、血腥以及伐木工斧头单调砰响的版本。我的记忆直到今天依然清晰生动,但是只记得几个细节:比方说,狼咧嘴大笑时的牙齿,浑身是血的祖母从狼裂开豁口的肚子里爬出来。我这是在用我的方式告诉你:如果你想听哈里·邓宁向杰克·埃平讲述的另一套简明世界历史,那么忘了它。不仅是发现事情变得多么糟糕会让你恐惧。而且还因为我将回到过去纠正事情。

然而,有些事情依然没变。比方说,全世界范围内对乔治·安伯森的搜寻。这里没有乐趣——乔治像克拉特法官[194]一样——但是在达拉斯的暗杀企图发生后的1948年里,安伯森几乎成了神秘人物。救星,或者阴谋的一分子?人们依惯例讨论这个问题,听哈里说到这里,我不可能不想到围绕李成功暗杀肯尼迪那个版本的所有阴谋理论。朋友们,我们知道,过去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