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1月至12月(第8/15页)
昨天盟军弃守纳尔维克,挪威投降。今天下午墨索里尼宣布意大利参战,此举不仅愚蠢,而且极不漂亮——赶在法国战役最后关头,“凯旋”进驻法国南部!
6月12日,星期三
谣传巴黎将抗战,但愿不是真的,因为这样并不能改变任何事。
6月13日,星期四
和C.C.普菲尔去戏院看格林德根斯演的《菲耶斯科》。这是难得的享受,现在戏票难求,总是全部卖光,不然就保留给休假的军人。散场后,我们到一家小餐厅吃点心,讨论战事。C.C.很聪明,不认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基本上颇悲观。
6月14日,星期五
巴黎今天投降,怪的是柏林的反应出奇冷淡,毫无庆祝的气氛。
6月15日,星期六
谣传法国签订了投降协定。
晚上我们与西吉·拉费特和朋友去格林瓦尔德公园划船,然后围坐在花园旁。奥古斯汀诺·柏纳索突然出现,把我们拉到一旁耳语道:“苏联刚刚吞并了立陶宛!”但父亲仍在那里!我们立刻回家,花一整个晚上与外交部可能帮得上忙的人联络。结果每个人都再三推托,生怕破坏了他们和苏维埃的“和谐关系”。
6月16日,星期日
塔蒂阿娜再一次尝试向外交部求援,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则陪我上教堂。他也在设法及时拯救我父亲。
6月17日,星期一
连续几晚无法入眠。传闻立陶宛总统斯梅托纳及大部分内阁部长已越过德国边境逃跑。
自1926年起便以温和独裁姿态统治立陶宛的斯梅托纳总统,成功逃到美国,死于1944年。
虽然德苏在1939年9月28日签订的秘密协约里,将立陶宛划入苏联的“势力范围”,但希特勒并未同意苏联直接吞并立陶宛。莫斯科紧跟着拿下罗马尼亚占领的比萨拉比亚及布科维纳北部(苏联空军因此可以就近攻击德国的主要油田普洛耶什蒂)。希特勒认为此乃背信之举,因此他只有一个选择:实现他长久的梦想——征服苏联。
艾伯特·埃尔茨刚打电话来说,贝当元帅代表法国签订了投降协定;法国内阁似乎已树倒猢狲散。经过两个月的抵抗,这个结果令人不敢置信。
6月18日,星期二
德国神速占领了法国。C.C.普菲尔和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已通过“德国军事情报局”的奥斯特上校打听我父亲的消息,但至今仍无下文。
出生于阿尔萨斯的奥斯特上校(1888—1945,后升少将)是一位出色且勇敢的将领,并坚决反对纳粹。他在军事情报局局长卡纳里斯海军上将授权下,使该局成为反纳粹人士的庇护地。大战初期,他曾(可能在卡纳里斯默许下)将希特勒的入侵计划泄露给丹麦、挪威、荷兰及比利时的情报局。1943年,几名受他保护的人纷纷被捕,他遭撤职;军中反抗势力由奥尔布里希特上将及冯·施陶芬贝格上校重组。“七月密谋”发生后,奥斯特被逮捕处决,主要因为德国人对留记录有狂热。奥斯特的司机泄露了他们的藏身之处,盖世太保便迅速地处决了他。1945年4月9日,他和卡纳里斯一起在弗洛森比格集中营内被绞死。
6月19日,星期三
蒂尔曼斯一家从立陶宛抵达柏林。德籍俄裔的他们是立陶宛的重量级工业家族。苏联入侵前两小时,德国公使策希林和我以前的上司——英国公使普雷斯顿同时警告他们,劝他们立刻离开。但他们持有德国护照的儿子决定留下,希望能保住一些产业。
6月20日,星期四
今晚回家时,发现父亲从东普鲁士的提尔西特寄来一封电报,上面写着“安全抵达”,并要求汇给他来柏林的路费。
6月21日,星期五
和路易莎·维尔切克与普鲁士布尔夏德王子去C.C.普菲尔家吃螯虾大餐,然后布尔夏德违法地开他的车送我们回家。正准备睡觉时,空袭警报响起,我们下楼坐在阶梯上和门房聊天,他同时兼任空袭守卫。后来听说炸弹都投在波茨坦附近,柏林是安全的。
6月22日,星期六
晚上在提诺·索达提家度过。广播宣布西线休战,然后播放“让我们一齐祷告……”那首歌。在场每个人都严厉批评意大利在“生米煮成熟饭”后,才对法国发动攻击。
6月24日,星期一
和一群意大利朋友去加托夫晚餐。我提早回家,其他人赶赴某意大利外交官美籍妻子开的派对。我觉得大家面对法国目前的情势却这样享乐,似乎不太成体统。
6月25日,星期二
回家后发现父亲居然到了。经过这番波折,他看起来精神仍然很好。现在他全部的家当只剩下刮胡用具、两条脏手帕和一件衬衫。感谢奥斯特上校预先安排,父亲在抵达德国国境后受到边防警察的礼遇,他甚至被给了路费。不过在那之前很惊险,他躲藏在旧产业的树林内,靠着过去常来偷猎的村人帮助,趁夜深人静越过边境线。整段路非常辛苦,因为现在是盛夏,林下灌木丛极干燥,踩上去会发出很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