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月至6月

1月2日,星期四

今早我向广播公司递出辞呈。他们表示只要我找得到接替人手,就同意让我走。这可能有点困难。

1月5日,星期日

弗雷迪·霍斯特曼带塔蒂阿娜和我去听卡拉扬的演奏会。天气好冷。入冬以来,这是我第三次生病。

1月7日,星期二

俄国圣诞节。我们去做晚间礼拜,棒极了。

1月17日,星期五

早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办公室的同事道别,辞职成功。离开广播电台令我高兴,附近景色一片阴森灰暗。塔蒂阿娜得了感冒,卧床休息。

1月18日,星期六

今晚在霍斯特曼家觉得很无聊。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们晚上为什么那么爱出来玩,肯定是心神不定的一种形式。

1月20日,星期一

和巴利及贝臣·哈茨费尔特姐弟吃晚餐。他俩住在靠近蒂尔加滕区的一间巨大公寓里。我走进贝臣的房间整理头发,看见有个衣橱间没扣上,被里面琳琅满目挂着的西装和数目相同的鞋子吓了一跳,忍不住想到乔吉和亚历山大若能拥有两套就不知多高兴了!我们一贫如洗的移民生活跌至谷底时,他们正好满18岁;装扮对这个年龄的男孩来说,经常和对女孩一样重要。

1月22日,星期三

第一天到外交部情报司上班,感觉很沮丧,因为每件事都好陌生。亚当·特罗特暂时把我安插在一个附属在他印度司下,类似研究机构的部门里,怕他顶头上司发现我们不仅政治立场相同,还一起工作,会起疑心。我的直属上司是一位年长的女性新闻工作者,也是印度事务专家。亚当似乎期望我在熟悉工作内容后,能够逐渐影响她,让她替他做事;恐怕他高估了我的能力。德国女人一旦坐上大部门主管的位子,通常都会变得颇难相处,因为她们的女性特质都不见了。

托布鲁克被澳大利亚人占领。意大利败得很惨。

1月24日,星期五

和亚当·特罗特午餐,觉得他实在很特别。他有数不清的建设性的点子和计划。我却感到十分丧气,又不敢让他知道。

1月25日,星期六

有人送我们一只野鸡,送父亲两套西装。

1月26日,星期日

上教堂,然后和塔蒂阿娜散了一个很长的步,仔细观赏蒂尔加滕区内的新大使馆;全都极为巨大又极尽夸示,典型的新纳粹柏林建筑风格——大理石、廊柱,大得畸形,一点儿也不人性化。他们甚至开始兴建新的英国大使馆,因为据说靠近勃兰登堡门的旧使馆太小了。难道他们真的相信英国迟早会投降?

1月31日,星期五

办公室里的新同事对我似乎都很满意。

2月1日,星期六

在罗卡莫拉夫妇家午餐(他是西班牙使馆的武官)。他们就住在我的新办公室对面。我现在比较习惯了。可惜办公室太冷,而且灯光太暗。大部分的研究文件字都很小,眼睛常感觉疲劳。亚当·特罗特和他的一位朋友亚历克斯·韦特博士一起过来。他们开了一个小型会议,并叫我参加,我坐在那儿听他们的高论。

韦特博士是亚当·特罗特在哥廷根大学的好友。1934年回来后,在一个纳粹集中营内待了一阵子,然后到伦敦开业当高等法院的出庭律师,直到开战前夕才返回德国。进陆军极短时间后,奉派到外交部任职。

2月2日,星期日

今天下午马库斯·克拉里来家里串门子。他是阿尔菲的次子,长相酷似父亲。他一直在前线打仗,一只手臂还严重受伤,想找乐子快想疯了。现在他在柏林附近一所军校受训。我们带他去参加一个派对。

卢卢·克罗伊正打算不顾父亲反对,逃到葡萄牙跟她的美国男朋友迪克·梅茨结婚。

2月11日,星期二

到霍斯特曼家喝茶,认识了“卢卢”·德·维耳莫,目前嫁给了一位匈牙利要人——“汤米”·埃斯特哈齐伯爵。她虽然不年轻,却非常优雅迷人。

2月17日,星期一

从上周开始,亚当·特罗特把我转进他的部门。我很高兴,因为那里的气氛自在多了。亚当自己有一个房间;我和另外两位秘书合用一间办公室;再来是亚历克斯·韦特和一位叫汉斯·里克特、外号“法官”的人合用的大房间;最后墙里还有个小洞,给沃尔夫先生(外号为“沃尔夫钦”)和他的秘书罗拉·沃尔夫用。沃尔夫钦经常微醺,不过人很好,又聪明。塔蒂阿娜在楼下一间车库改建的办公室里和兰曹及路易塞特·夸特一起工作。路易莎·维尔切克最近辞职离城,因为她家人担心空袭情况,决定搬去维也纳,我们都很想念她。目前亚当交给我一大堆翻译及书评,现在就得赶出一篇,两天后交稿。有时,我也必须听德文口述速记。同事都觉得我的德文文法非常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