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亡筵席(第3/12页)

其他人采用极端的方法来寻找“逃离这地狱的出口”。有一篇日记中说了这么一件事,恩斯特•格拉维茨,红十字会的副主席和“党卫军的帝国医生”,听说这个政权的头头脑脑打算撤离这座城市,就召集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在一起吃晚饭。当大家都坐下来以后,他把手伸向桌子下方,拉响了两颗手雷,把自己和全家送上了空中。

但不仅仅是这个行将崩溃的政权中的党员选择这条路。恰恰是无可指责地挺过了艰难时期的一些人,不能长时间地忍受这世界的崩溃和所有准则的失落,他们在那几个星期里选择了死亡。有一个医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就属于这种难以忘怀的恐怖画面。在苏军逼近的时候,他吃惊地发现,他只有两支毒剂了,因此在他自己和他的妻子用其中的一支自杀以前,把他尚幼小的拼命挣扎着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按到浴缸里用毒水毒死了。一九四五年二月以后柏林城内持续的“自杀瘟疫”没有确切的统计,估计每个月自杀的有几千人左右。到了五月,第一次有了勉强可信的数据,那时走上绝路的仍有至少七百人。

这段时间里,希特勒拼命地抓住一些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胜利报告,比如一个消息说有两架运输机已停靠在了东西主干道上,或是自己编造的各种凭空想象出来的荒谬允诺。他说,他预先算过,俄国人会被迫“大放血”,特别是他和四百万人口的城市推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负担”。只要提到温克的名字,马上就燃起新的希望。在四月二十七日的形势分析会上,有位军官以肯定的口气保证说:“温克会来的,我的元首!”这时已萌动的情绪又亢奋起来了。“必须想到这一点,”希特勒兴奋地站起来说道,“这会像野火一样迅速烧遍整个柏林,如果消息是这样的:一支德国部队在西线突破了(俄国人的阵线),并与我们这个堡垒联系上了。”但一会儿令人揪心的事情又出现了。“我们没有供油点了,”希特勒对在场的人说道,“这是灾难性的,因为这会毁了所有的大规模作战行动。我把这件事解决后,我们得看看怎么样重新得到供油点了。”此后他还召开了多次会议,讨论温克将军实施“拯救元首”这无与伦比的作战行动该得到何种奖励。

同一天的形势分析会上,蒙克报告说,有六辆敌人的坦克已开到了威廉广场,离开帝国总理府只有一箭之遥,可被迅速赶来的反坦克部队消灭掉了。但在前一天,舍内贝格率领着四百名其实还不到十五岁的希特勒青年团团员,为保卫城市殊死搏斗,战斗中他不幸阵亡了。

确实,随着苏军向市中心的推进,战斗已日趋白热化。在城市的外围地区,他们更是势如破竹。坦克的先头部队利索地摧毁了大量的街垒,碾过“如火柴般脆弱的路障”,把那些路边的防御小掩体,留给了尾随的配备着大炮和火焰喷射器的后续部队。但进发到中心防御线时,推进受阻了。在许多地方,部队只得一幢房子一幢房子地缓慢推进。大战开始前,为了试验一下攻占城市的模式,朱可夫元帅让人在柏林的个别街道上挖了陷阱,事实证明它们毫无用处。损失惨重的逐街逐屋争夺战,主要在防空地下室周围地区、亚历山大广场和市政府之间,以及哈勒门附近展开。红军从监狱里,特别是城北的监狱里放出了无数的苏军战俘,他们马上被武装起来,作为有生力量,充实到此时已减员的部队里。

这时,从地下避弹室向驻守在莱茵斯贝格和克拉姆尼茨的凯特尔和约德尔发出了一道道新的紧急无线电指令。所有“位于易北河与奥得河之间的部队”必须马上赶到柏林,每道命令都这样强调,“要动用一切手段,以最快的速度增援帝国首都,把这场进攻胜利地进行到底”。在这期间,一直在烦躁地打听温克和布塞到了哪儿,可他们没有回音,也在询问霍尔斯特军团的情况,该部队在城市东北方向的某个地方作战,它的名字像一颗在天空闪烁的救命之星,不久前才出现在地下避弹室人们的幻想中。

没有人再打听斯坦纳的情况。希特勒只是要求把这位党卫军大队的指挥官就地解职,其职务由霍尔斯特中将接任。可他的命令不再能传达到埃伯斯瓦尔德地区了:斯坦纳花了好多口舌,说服了霍尔斯特让他继续执掌指挥权。四月二十八日一早,克莱勃斯催得更紧了。他通知凯特尔:“领袖期待着快速增援。至多只有四十八个小时了。到时如果援军不到,那就太晚了!领袖让我再次强调这点!!!”

为了显示地下避弹室发出指令的重要性,凯特尔去找海因里希将军面谈。后者没有执行收到的命令,而是指示曼陀菲尔将军的坦克部队后撤。会晤在新勃兰登堡南面的一个十字路口进行。朝各个方向去的通道都塞满了黑压压的逃难人群,他们筋疲力尽,面容憔悴,胡乱地朝着某个方向走着。海因里希带着曼陀菲尔一道来了,可还没等相互问候完毕,凯特尔就开始训斥这两名军官怎么可以擅自做主。本来是命令他们留在奥得河一线,不可后退一步,全力死守这条阵线。他每说一句话,就用元帅杖使劲敲打另一只手。海因里希试图向他解释情况,说以他手头的部队他不可能长期坚守奥得河阵线。他不会让他的士兵投入无望的战斗,另外,他需要补充有生力量,否则他只得继续发布后撤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