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战争输掉了!”(第3/6页)

科勒尔的记录继续写道:“我打电话给设在蒂尔加滕地下室上方的高炮师指挥所,我得到的答复是,发射炮弹的火炮口径只有十到十二厘米。据高炮师观察,发动炮击的俄军炮兵中队是在早晨进入马尔察的阵地的,离开市中心大约有十二公里。希特勒从电话里听取了我的这个口头报告,但将信将疑。”

科勒尔的电话记录,被视作希特勒在与将军们和现实情况打交道时那种先入为主的作风的典型写照,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它也很能反映他充满幻想的心态,他没去了解详情,就断言是“远距离的炮火”,并信口开河臆造出铁路巨炮和奥得河上的桥梁。但与他的信息不灵和随意歪曲事实相比,更为糟糕的是大本营里的混乱和无序。科勒尔四月二十一日的记录接着写道:“一会儿,希特勒自己又打来电话。他要知道当前在柏林南部投入飞机的具体架次。我回答说,由于与部队的通信线路不再畅通无阻,所以很难一下子给予答复。我们只能满足于早晨和傍晚定时报告来的消息。听到这儿他勃然大怒。”

没过多久,希特勒又打起了电话,随后打了多次。一次是想了解驻守在布拉格的喷气式飞机的情况,一次是要知道戈林吹牛说的那支“私家军队”的情况,还打电话让人查阅实业家赫尔曼•勒希林的来信,正像科勒尔所记载的那样,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声咆哮:“该把空军的所有指挥官一个个都绞死!”他就这样忙个不停:打听情况,下达命令,撤销命令,其间还要对形势发表一些简短的看法。“就是撒旦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这位被搞得焦头烂额的将军无奈地哀叹说。

为了知道总的形势,科勒尔想和克莱勃斯取得联系。当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在夜里十点半钟时找到这位将军,向他打听希特勒提到的,而他到目前为止仍不清楚的有关党卫队斯坦纳将军那儿防守反击的情况时,希特勒意外地插了进来。科勒尔写道:“突然在电话的一头响起了他激动的声音:‘您难道还怀疑我的命令?我想,我说得够明白的了。北面所有可用于地面作战的空军力量,必须马上划归斯坦纳指挥。任何不交出部队的人,在五小时内要他的命。您要用自己的脑袋给我做担保。”

过了一会儿,一名军官在做形势报告时,几个小时之前被他送走的速记员一个也没到场,这让希特勒很生气,在他的一生中魔法失灵时——像多次发生的那样——他都要吐出一个词:“背叛!”深夜时分,瓦尔特•黑韦尔,这位对希特勒钦佩之至的“外交部长常驻元首处顾问”向元首征询最后的指示,并提醒说,这对掌握政治主动权显然是至关重要的,听到这儿,希特勒立起身来:“无力地拖着脚步,慢慢地离开房间,边走边用低低的完全变了的声音说道:‘政治?我不再搞政治了。这让我恶心。我死后,你们倒该多多搞政治。’”

现在不再能继续保持镇静了,由不屈不挠和错误的必胜信念筑成的堤坝逐渐崩溃。在戈培尔用马粪纸钉住窗户,用蜡烛照明的官邸里举行的最后一次新闻发布会上,他把导致伟大计划失败的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军官团和“反动势力”,他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与后者结成了同盟。在他絮絮叨叨的讲话中,还提到了在和平时期对军备重视不够,在对法和对苏作战时做出的错误决策,盟军登陆时的抵抗不力直到七月二十日的谋杀企图,他指责保守的特权阶层一直在 “背叛”。

当他的一名下属,部里的一名处长汉斯•弗里切插话说,但是不能忘记人民的忠诚、信念和牺牲精神,一向字斟句酌的部长突然提高嗓门说,人民也出了毛病。“我怎样来说这个民族呢?”他一脸愤怒,“它的男人们在他们的女人遭到奸污时竟然不再战斗了!”他的脸“因愤慨而涨得通红”,他说,在东面,他们弃枪而逃,在西面,他们举着白旗向敌人投降。他一点也不同情他们,再说,是这个民族自己选择了这一命运。一九三三年,对德国退出国联这一举动进行了全民表决,在自由选择中,它反对屈从于他人的政策,决定走铤而走险的政治道路。可惜这一冒险失败了。他从座位上立起身来补充说:“是的,这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个意外……你们不要心存幻想!我没有强迫谁做我的工作人员,就像我们没有强迫德国人民一样。是它赋予了我们使命……现在,你们的小脖子要被割开了!”离开时,他差不多走到门口,又一次转过身来,朝着大厅怒吼:“即使我们完蛋,这个地球也会发抖!”

此时,有消息报到地下避弹室,说除了中路的朱可夫元帅和南路的科涅夫元帅,由康斯坦丁•K.罗科索夫斯基元帅指挥的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已在什切青突破了德军的防线,并已在向柏林推进。奇怪的是,希特勒没有决定把所有可供调配的部队撤回到保卫首都的防御圈来,相反,他把这次被突破看成是全力反扑的好机会。他把一面小旗,插在地图上埃伯斯瓦尔德所在的地方,并写上“斯坦纳的部队”的字样,这就是用于反击的部队。该部应迅速与布塞将军领导的第九军汇合,组建一支新的部队,由党卫军费利克斯•斯坦纳将军指挥,突破苏军东南方向一侧的进攻,重新构筑首都外围一直到科特布斯那支离破碎的防线。“回撤到西面,”希特勒警告说,“是坚决不允许的。不是无条件地执行该命令的军官,必须予以逮捕,并立即就地枪决。而您自己,”希特勒对斯坦纳说,“我要您用您的脑袋对这一命令的执行做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