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老爷,你赢了(第34/67页)
但是,真当了大官之后,人变了,什么都来了,《隋书》又说:其继室孙氏,性骄淫,世基惑之,恣其奢靡。雕饰器服,无复素士之风。孙复携前夫子夏侯俨入世基舍,而顽鄙无赖,为其聚敛。鬻官卖狱,贿赂公行,其门如市,金宝盈积。表面上看,是后妻在胡闹,实际上,虞世基自己要没那意思,后妻也闹不起来。
当然了,虞世基这个人,本质上跟宇文述不太一样,他早年其实还是有些气节的,只是,在杨广手下,在隋末政治的大染缸里,他个性中的另一面被放大了而已。在杨广出巡江都时,虞世基也有过良心发现的时候,他跟杨广建议,发兵屯洛口仓(当时江南经大运河运来的粮食均存于此地),以防万一,结果杨广什么反应呢?帝曰:“卿是书生,定犹恇怯。”杨广表示,读书人果然要胆小一点,虞世基一听皇帝这么说,也就不敢再废话了。
《隋书》表示:于时天下大乱,世基知帝不可谏止,又以高颎、张衡等大臣相继诛戮,惧祸及己,虽居近侍,遂唯诺取容,不敢忤意,为时人所讥。
如果只是唯唯诺诺,那虞世基只能说无胆,还不能说有害,然而,政治上有时候就是如此,走不了中间路线,不能含含糊糊,必须表态。虞世基目前就处在一个必须表态的位置上,他是怎么表态的呢?
内史侍郎虞世基以帝恶闻贼盗,诸将及郡县有告败求救者,世基皆抑损表状,不以实闻,但云:“鼠窃狗盗,郡县捕逐,行当殄尽,愿陛下勿以介怀。”帝良以为然,或杖其使者,以为妄言,由是盗贼遍海内,陷没郡县,帝皆弗之知也。
(这段话的主要意思,虞世基因为瞅准了杨广不爱听起义军的事儿,所以,大凡有此类奏报,虞世基都是瞎报,每次都说即将搞定。结果咧,杨广同志还真是能自我安慰,但凡有人不是这个口径,就会被杨广一顿臭揍,于是乎,起义军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了。)
杨广是只鸵鸟,他不敢面对现实,他在自我麻痹,他的态度直接影响了身边的近臣。虞世基这种臣子,我们很难说他是“奸臣”,因为他确实没有主观意愿要祸乱朝政,但是,他也跟“直臣”不沾边,因为他胆小,惜命,他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儿,他只是介于“奸臣”和“直臣”之间,他是个“顺臣”。
所谓“顺臣”,就是说他没有自己的原则,他发表的所有意见,都是先斟酌一番,弄清楚皇帝的意愿,而后投其所好。如果说亡国或者兴国是一个化学反应的话,那么“顺臣”的角色,则是催化剂,他们不会改变化学反应的结果,他们只是推动化学反应的进程。在优秀的君主身边,“顺臣”或者会推动兴国的过程,而在昏庸的君主身边,“顺臣”同样也会推动亡国的过程;兴国亦或是亡国,并不是“顺臣”决定的,而恰恰是君主本人决定的。
虞世基就是这枚催化剂,他没有灭亡大隋的意愿,他只是顺着皇帝的意思办事,他的恶,他的善,归根结底,都是皇帝赋予的。
当然,虞世基的推动作用还不只是如此。
杨义臣我们以后会讲到,隋末平叛的大将,在张须陀死后,他看起来是少有能够挑大梁的,但是,在杨义臣屡战屡捷之际,朝廷是怎么对他的呢?
刚开始,杨义臣捷报频传时,杨广还感叹一下:“我一开始还没听说,想不到盗贼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杨义臣搞定的盗贼咋这么多呢?”
结果虞世基就表态了:“这些小贼虽然不少,但是不需要担心,搞定是必须的。倒是杨义臣这家伙,手握如此雄兵,而且久在京外,好像不合适吧?”
杨广当即“恍然大悟”:“爱卿说的有道理。”
于是乎,杨义臣同志就在连战连捷之际,被削夺了兵权,结果嘛……
杨广的感叹,说明了他其实内心深处,未必不知道局势的严重性,杨义臣的上表只是触动了他而已,但是,“触动”和“改变”毕竟是两码事。具有鸵鸟心态的人,经常会有伤怀之态,但在伤怀感喟之后,他们还会故态复萌,不要指望他们会被一时的情感冲击所改变。
有人说我这么说有证据吗?凭什么认为杨广不会突然良心发现呢?请看接下来一个不怕死的臣子韦云起的遭遇:
韦云起当时上疏弹劾朝内的重臣,说虞世基和裴蕴(也是七贵之一),都是国家的宰辅,职责不轻,结果现在盗贼祸乱四方,这两个家伙却不奏报给皇上。盗贼数量明明很多,却每次都说不多;陛下听说不多,发兵就不多;发兵不多,彼众我寡,作战就不能胜利;作战失利之后,盗贼就越来越多;恶性循环。所以,恳请陛下将这两位奸佞重加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