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东亚同文会广东支部(第5/12页)

保皇会方面,除了徐勤以外,何树龄(易一)亦为镜湖茶谈社会员,“动大颜而吐珍说奇论”,是有名的雄辩家。梁启超称之为“南海门下之奇才也。好学而深思,奇警精辟,纵横中外,出入天人”。[53]所谓基督教派,以廖德山为代表,他是广东开平人,博济医学院毕业的医生,为孙中山的友好[54],“盛唱宗教的自由平等说”[55]。

镜湖茶谈社没有一定的组织形式,会员每月但以15钱为会费,每月朔、望,两次集会于原生学堂,各述己说。[56]演说时有问辩答疑,可“纵意宣发”,并设有客座,允许来宾入座听讲,原生学堂学生也参与其事。该社“规条”特别规定:“星球同界,方趾同类,识智精越,皆为道华,无论中外,皆得公举为演说主。”[57]此一规定可以说是专为东亚同文会广东支部而设,第一期演说即由田野橘次主讲《天才论》,以后高桥谦、松冈好一也分别演讲《论国家盛衰与人才消长相关之理》和《老屋说》。[58]

田野橘次称镜湖茶谈社纲领有二:

一、同志结恳亲。二、研究时局问题。观以上二者之宗旨,绝无举革命之思想,又无亟速之运动。然由其外部观之,或大有不稳之状。予之诸友人互来相告曰:革命在近,子其图之。予固希望团体之巩固,将以唱革命。然恨百余会员,有革命之思想者甚少,故予常欲主张革命而仍有所踌躇也。[59]

田野橘次虽然是当事人,其说也未必尽然。松冈好一在该社演说,即以老屋比喻清朝,公然鼓吹彻底改造。其说谓:

有一大老屋于兹,其占地甚广,其罗物甚富,无数耄稚男女栖息于其中。但其家以久阅星霜,梁柱既倾,丹青剥落,墙垣四撤,苔莽丛生,上雨旁风,不足以避,阴盗明贼,纷至沓来。于时屋之主人翁,深忧家族及臣仆之疾苦,乃谋于其所信任之心腹人,欲破毁旧屋,建筑新居,锐意蒐集新材,搆一闳厦。会有谗者构陷其主人翁于后母,后母闻之,乃愤懑不能禁,率顽冥不灵之徒,出暴力以阻遏其企画,且谓主人翁曰:旧屋是尔先祖之所手建,若更毁之乎,上无以对祖先在天之灵,不孝莫甚于此。余等择邃室入处,使疾苦不相及可矣。如家族及臣仆之疾苦,不足顾虑也。遂退主人翁,后母专坐堂皇,与其二三心腹人,分握一家之主权,专横放恣,无所不到,依然居此老屋,歌斯哭斯,蚩蚩焉偷一日之安。强盗大贼,只来双至,无日无之,登其轩庭,入其曲房,锁钥既持,奥窔毕窥,朝夺田园,夕掠财货。彼主人翁阖族之耄稚男女,为寇盗所夺攫,冻锇彝伤者不可胜数。而此老后母视之若无睹,听之若无闻,以为此固自了善法也。自其邻人视之,则悚然为之寒心,如视对岸之火灾矣。吁嗟!天下复有如此愚物哉!当此时也,为问其家族及其臣仆,委心任运,归之天数乎?抑顾虑一家之覆灭,为之设法以谋转圜乎?仆偶有所感,爰提出此疑问,以仰同人诸君子之高教。[60]

这实在是明目张胆地抨击当朝执政,鼓动体制外变革。

本来与革命党联系较多的宫崎寅藏,戊戌变法期间通过田野橘次的介绍,得以结识康有为派的人士。而田野橘次本人也早怀颠覆清廷之志。他于1890年到上海时即结识了广西南关游勇的头目聋翁陈氏,此人当为庚子康有为命为勤王正军主将的陈翼亭。田野橘次任教于万木草堂时,与奇青年罗君交善(应为康门弟子中善结交绿林会党的罗伯雅),一夕夜深,罗叫醒田野橘次,“请谈革命之事”,欲偕往广西、湖南,发动中原革命。田野橘次答道:“予虽有其志,然资力不足,请缓图之。”[61]

田野橘次指张寿波的思想为博爱主义,“非革命家,而实温厚之教育家也”[62]。其实张氏是康有为的受业弟子,卷入保皇会乃至革命党的密谋相当深,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两派沟通联系的重要中介。1895年广州起义失败后,兴中会的谢缵泰一直在香港与康有为一派谋求合作。受此影响,省港澳一带的革命、变法派分子关系不错,互相往来。1897年,东亚会的平山周到澳门访《知新报》馆,并拜访了日本汉学家山本宪,经后者介绍,往见张寿波。[63]

这时同会的宫崎寅藏在横滨拜访了兴中会的陈少白,陈知宫崎寅藏有华南之行的计划,介绍其到广州访问变法派的何树龄。宫崎到港与平山周会合,即往澳门与张寿波订交,并想借此探听何树龄的住址。“张君情意恳挚,邀集同志,设宴款待我们。他的谈论颇中时弊,足以鼓舞志士的斗志。但是每逢涉及会中秘密,便噤口不言。强自询问,他只是提笔写道:‘内有康有为先生,外有孙逸仙先生,中国之事,还不能说是毫无希望。’向他问何先生的住址,最先他自辩和那人并无来往,后来又说:‘听说他现在住在广东某人家里。’可见他的用心是如何周密了。”宫崎寅藏和平山周按其所提供的地址到广州找到何树龄,何对宫崎等人改善中国现状唯有革命的主张态度暧昧,指示其到香港耶稣教的道济会堂找兴中会的区凤墀。而张寿波与区也相识,宫崎等在香港,还是由张指点才找到区凤墀。[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