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岑春煊与保皇会(第4/10页)

李鸿章北上途中稽留沪上,上海新党名士策划建议其急率江南兵力的半数拔队北上,剿灭“团匪”乱兵,内安两宫,外对列国,扭转危局。7月30日,14位维新党人联名由郑观应代表上书李鸿章,认为平乱局、缓客兵的关键在于“自剿北匪”。但此举“非将迭次谕旨分别其伪则不能剿,非实有可用之将,得力之兵,则虽剿而无功”。请李鸿章会商各督抚速行遴派劲兵,协筹饷项,并公举统兵大臣一人,率以北上,“不奉贼臣之矫诏”,不仅“剿匪”,而且将助“匪”为乱的将弁一律诛戮,将“不顾国家,不明大局”,“捏造诏旨,力行阻挠”的贼臣奏请正法;同时于“勤王诸将中择一明干精警而有稍习京曹情形者”,率一大队驻守西道,以防“匪党”乱兵与二三贼臣挟持两宫西走山陕。[37]李鸿章拒绝了这一请求,但在次日与刘坤一联名所上奏折中,却“冒死沥陈”了其中的一些意思,要求明降谕旨,保护外国使领和洋商教士,剿办乱民散勇,“以清内乱而弭外衅”[38]。尽管在对待帝后的态度上保皇会及其他维新党人与南方督抚明显有别,有些方面还是不乏共识。

如此一来,清方勤王将帅怀有不同动机,一部分拥护当朝执政,另一部分则不认贼臣矫诏。在同一旗号下,各人目的究竟如何,扑朔迷离。上海维新党人即指责东南勤王之师的李秉衡、鹿传霖、锡良等为“东南之端、刚”[39]。章炳麟论及李秉衡、鹿传霖的勤王时,也认为:“勤王者,则汗漫兼容之辞耳,剿匪者得举是以为号,助匪者亦得举是以为号,二帅之名曰勤王,其实助匪也。”[40]岑春煊万里驰援,到京入见太后时,却自陈:“臣军临时召募,但任防守,不敢当前敌。”[41]结果奉诏驻张家口防俄。这刚好与南方维新党防止两宫西走的预谋吻合。

无论岑春煊的初衷如何,审时度势,他终究选择了“戴后”而非“助帝”。坚决拥帝反后的康有为闻讯,不忧反喜。他在家书中说:“岑云阶扈从甚有权,将来或借以作周勃,将拟遣人说之,若吾辈办事,当乱世终非挟兵力不可立也。”[42]则岑的地位上升在保皇会看来是至关重要的有利之事。

汉口自立军失败后,保皇会的勤王谋略渐趋停顿,所余的努力,其中就包括争取北方岑春煊一类的同道,而将勤王分为南北两路。1901年春康有为称:

内地勤王布置甚妥,北路一面,已派多人指点圣皇复辟之举,南面一路勤王义举之谋,想主上回銮则在春间。[43]

据王照《方家园杂咏纪事》第九:

驻跸太原多日,上仍求独归议和。太后及诸臣坚持不放。其实是时早归,赔款之数可少,而外人所索保险之各种条件,皆可因依赖圣明而无须提出,公论昭然。……而诸人因识见腐陋,不知此者十之九。明知而佯为不知者十之一。此十之一,则为太后、荣、王、岑诸人也。时岑幕中有张鸣岐者,年少锐敏,力劝奉皇上回京,收此大功。岑词穷而不语。盖岑春煊奸人之雄,不论是非,专视多助者而助之。[44]

北路勤王最终还是议而未行。

第三节 互为奥援

庚子以后,岑春煊因护卫有功,得到西太后的宠信,成为晚清政坛的要角。丁未政潮,岑政坛失足,退隐沪上,称病不出,直到辛亥铁路风潮,才被重新启用。其受挫的要因,仍是与保皇会的关系。

勤王计划流产,岑春煊仍然是康有为心目中的一颗政治筹码。1902年7月,岑春煊调补广东巡抚,康有为闻讯,大感振奋。他说:“此人乃仆昔所荐来粤布政者,今来巡抚,极有权力,天乃与吾党一大机会。”[45]后因四川哥老会起事,清廷调岑春煊署理川督。直到1903年4月,才调署两广总督,督办广西军务。这时保皇会已基本放弃利用广西会党游勇发动武装勤王的谋略,任由岑春煊剿灭昔日的同道。一些人甚至将岑的到任视为一大契机:“岑春萱到粤西省,同门多欲运动会款以捐官到东省者。”对此,徐勤颇不以为然,告诫康有为:

请夫子切勿信之。觉顿、伯纯等(觉、纯前数月日以攻夫子为事,此楚青之言,可痛!可痛)于吾党感情甚淡,捐官后万不能为吾党有所尽力也。西省人士好利若渴,近年以为吾党势力已尽,则群相攻击。及见近日商会已开,知有利可图,则又来利用矣。此等人只有置之不理可也,切勿赠以金钱。切叩!切叩![46]20天后,又再度提醒康有为:

觉顿欲捐官,乞勿理之,其近情弟子知之甚详也。岑督不可信,周孝怀亦才智之士耳,不可靠。[47]

康有为并未采信徐勤的进言,仍与岑春煊有所联系。康有为到香港后,招康有仪往见,后者命其子同和赴港收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