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兴汉会第四章兴汉会(第4/14页)

1898年11月,毕永年与平山周抵达上海后,得知唐才常与康有为保持联系,颇为不满,但并未因此产生戒心。次年夏,他和湖南哥老会首领同赴上海,继续与唐才常交往。5月27日,宗方小太郎、中西正树等人假座一品香宴请文廷式、汪康年、唐才常、张通典、狄平等人,毕永年也在座。[42]兴汉会成立后,宫崎寅藏、陈少白赴日途经上海,曾登岸拜访唐才常于其寓所,并将史坚如托付给他,请其设法引至湖北。所以,毕永年联络湘鄂会党成功的消息,唐才常早应获悉。

保皇会中对合作一事反应积极的只是梁启超等人,兴中会对于康有为一派染指兴汉会的企图不无警惕。毕永年到港,而合并会未开之际,湖南哥老会首领师襄也从上海赶来香港。师襄字仲吉,浏阳西乡人,尝跟随谭继洵仕清,以军功保都司,任谭继洵的卫队长。后弃官随谭嗣同四处奔走,戊戌前曾与谭嗣同、唐才常等人商议,招募百余勇力果敢之士,由其带往省城黄忠浩营中训练,以备不时之需。[43]政变后师襄改投唐才常。他素为会党中人,是哥老会的股肱,兴中会怀疑他私通康派,欲将其排斥于会议之外,经宫崎寅藏劝说才改变态度,好意款待,以促成合作大局。

会议前夕,师襄忽然潜往广东,此行极可能是与当地保皇会或澳门总局接洽,归来后即诈称在粤接到急信:“说我党已在长江一带起事。目下众首领皆在此处,而部下竟轻举妄动,若不赶紧前去领导,只怕要惹起不测的祸患”,使得同寓的会党首领人心浮动。幸而宫崎寅藏当即指出:“这是别有用心的人散布的谣言”,才稳住军心。宫崎寅藏察觉到师襄“勾结康派,企图从孙派手里夺取这些帮会的领导”的用心,与陈少白商议,以托其照顾内地同志为名,将他支走。师襄临行表白:“心里并没有孙、康之别,只愿能同心合力早日起义。”[44]

尽管师襄信誓旦旦,他与保皇会的确有阻挠联合之意。1899年9月19日梁铁君函告康有为:

师中吉偕湖南志士九人(皆哥老会头目也)来港,已分往潮州及福建各处,师暂住两礼拜亦往别处矣。师云:湖南内地有九万余人,独无军械粮饷,不能举动,拟候君勉南洋筹款。然君勉初到南洋,一切布置未定,奈何,奈何!在澳门,何穗田亦曾见此数人,晚生亦见之,然筹款一节亦甚难耳。……诸公到港亦曾识宫崎及少白等人也。惟师则主意极定,外联宫崎、少白,而内防之。湖南诸公亦深信服师。师且云:文廷式有异志,欲自立者。师之忠勇可爱,诚不愧复生之友耳。[45]

师襄到港,与参加兴汉会的其他哥老会首领并不同路,他所携湖南志士,如于9月中旬已分赴潮州、福建,则未参与兴汉会,是否为同一批人,或梁铁君函署期有误,待考。或据此函判断兴汉会成立于光绪二十五年七月底到八月初,实误。这样一来,师襄的影响力要较梁铁君所说打些折扣。他此去即赴上海,参加唐才常的活动。

值得注意的是,唐才常正是通过上述途径得知兴中会与湘鄂会党结盟的确信后,函邀林圭等人归国筹备起事的。先此,林圭“以急激故,亦为乡里所不容”[46],1899年7月,应梁启超之招赴日,肄业于东京高等大同学校。因费用仰给于粤商,横遭他人白眼,又受日本报刊辱骂中国人的刺激,加上他以实行为目的,读书非其所好,遂向梁启超请求归国。恰值唐才常函邀,于是趁机踏上归途。

11月13日,梁启超、沈翔云、戢元丞等人在东京红叶馆为其饯行。是日上午7时,孙中山和陈少白由横滨赶赴东京,与大隈重信、犬养毅等会晤后,出席红叶馆送别会,平山周、宫崎寅藏等也在座。席间各人举杯预祝前途胜利,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慨。“梁启超还把合作的话,殷殷商酌。”[47]林圭出发前亲诣孙中山请益,孙为之介绍在汉口俄商顺丰茶行当买办的兴中会员容星桥。[48]这时孙已经接到陈少白、宫崎寅藏送来的印信,是以兴汉会总会长的身份与会。而林圭回国的目的,正是到湖南联络会党。所以,孙中山允诺提供帮助,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红叶馆送别会出现于孙、梁合作的高峰期,当时双方进入洽商联合行动的关键阶段。唐才常虽与孙中山订约合作起兵,只限于殊途同归。而孙、梁关系不断受到其他因素的干扰,在康有为阻挠、华侨中两派冲突及诸同门掣肘的影响下,梁启超的态度时冷时热,不仅曾明确表示暂时不愿合作,甚至一度“踪迹不得不疏”[49]。况且梁启超本人也有宗旨利益私见,因而双方联合中竞争时起,共事时摩擦不断。唐才常让林圭回湘,显然是想利用毕永年取得的成果,增强己方实力,与兴中会保持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