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宰相下狱,哪里还能活着出去(第4/5页)

尤其是高宗皇帝病重、政府班子东迁洛阳之后,刘仁轨一个人留在长安,渐渐远离中央权力的核心地带。高宗皇帝去世后,武则天劝说刘仁轨重新出山,刘仁轨还试图劝说武则天能够收手,以吕后为鉴,不得擅自干政。

而裴炎这时候为了自己的权欲,配合武则天废黜中宗,临朝听政,结果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裴炎做梦也不会想到,武则天会借刘仁轨这把刀,要了自己的性命。 

二月废立后,刘仁轨首先站出来,批判了临朝称制。武则天对其采取了近乎迁就的安抚态度,对他恭维了一番,表示对他的器重,刘仁轨从此沉默下来。

现在,当朝臣中的很多人站出来营救裴炎,重新展开对临朝称制的批判时,这位曾经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临朝称制的人,态度却在这时候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刘仁轨所处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武则天用来讨逆的兵力,主要是关中府兵。如果刘仁轨不支持武则天临朝称制,关内府兵的调度,就不那么容易。于是,武则天做出决定:派出郎将姜嗣宗去西京与刘仁轨商量这件事。

姜嗣宗与刘仁轨见面后谈话内容只有一个:裴炎到底是不是谋反者?刘仁轨必须在这个问题上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果刘仁轨与大多数朝臣一致,也持裴炎并非谋反的态度,那么,临朝称制就很难再继续坚持下去。如果他持相反的态度,临朝称制就有了存在下去的理由。

也不知道裴炎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最后他居然自作聪明地补充了一句:“我早就看出这个人想造反,太后英明!”裴炎固然该死,但像姜嗣宗这样的小人更让刘仁轨感到恶心。

姜嗣宗将裴炎之事说得天花乱坠,就表达了一个观点:裴炎的表现异于平常,有反状!

刘仁轨眯着的眼睛突然暴射出精光,他盯着姜嗣宗,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难道早就知道裴炎有意谋反?”

姜嗣宗认为,不光自己看出裴炎有谋反的迹象,朝中很多人都看出了裴炎的反常表现。两人一番试探,姜嗣宗起程返回东都。临行前,刘仁轨对他说:“有一封密表希望通过他转呈太后。”姜嗣宗接受了这个委托。他返回东都后,向太后呈上了这封密表。

在这份密表里,刘仁轨叙述了与姜嗣宗的那段对话。不过刘仁轨在后面又添加了一句话:“姜嗣宗早就知道裴炎要谋反,却没有告知太后。”看了刘仁轨的奏表,武则天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问姜嗣宗:“爱卿,你知道刘仁轨在这份密表里说了些什么?他说你早知道裴炎谋反,却知情不报!”

姜嗣宗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两个人架起,拖了出去。

姜嗣宗知反不告,这句话的前提是,裴炎是谋反者。裴炎如果不是谋反者,姜嗣宗知反不告的罪名又怎能成立?刘仁轨的态度极其明朗,他支持临朝称制,与半年前那个刘仁轨判若两人。

就姜嗣宗而言,刘仁轨的做法可谓阴险之至。作为使者,他肯定对太后武则天与裴炎之间斗争的曲折知之甚详。他在刘仁轨面前夸夸其谈,然而他没有料到,这种忘乎所以竟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刘仁轨借着姜嗣宗的脑袋达到了两个目的:一是打击了裴炎集团,二是向太后表明自己的忠心。武则天在得悉刘仁轨的态度之后,才下定决心,将裴炎处决。

姜嗣宗这趟长安之行真没白跑,既要了裴炎的命,也要了自己的命。屠刀举起,清洗时代全面来临。 

带头挑事的凤阁侍郎胡元范首当其冲,第一个响应的宰相级重臣侍中刘景先也不能放过,两人双双被捕下狱。另一名宰相郭侍举被罢,贬为太子左庶子。郭侍举是高宗病重之际,武后亲手提拔上来的四位低品级宰相之一,同期拜相的郭正一因拂逆武后之意在中宗正式掌政的前一天被罢,做了不到一年的宰相。郭侍举比他多做了半年的宰相。

一口气拿下三位宰相,可见武则天这次是铁了心要将裴炎置于死地。

所有的清理工作都是铺垫,无论是借别人的刀还是磨自己的刀,都是为最后一击做好铺垫。裴炎显然没有充分了解武则天的性格特质,也忽视了早在高宗时期就已“威权太重”的她究竟意欲何为。

作为一个彻底追逐权力的人,武则天绝不能容忍亲子或臣民向她的权威发起挑战。

3

光宅元年(公元684年)秋某日,裴炎被绑缚都亭驿前街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家财籍没,亲戚全部流放到蛮荒之地。

当那些抄家的官员一脚踹开帝国的首席宰相、顾命大臣裴炎的府门,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难道这就是当朝二号首长的府邸?他们怀疑踹错了门。因为除了一些生活日用品,可谓一贫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