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立匡复的牌坊,干称王的勾当(第2/6页)

武则天也没有亏待他,小小的黄门侍郎成了今天的首席宰相,执政事笔。他想做侍中就做侍中,想做中书令就做中书令。只要他开口,她从没有让他的话落在地上。

可今天,扬州烽火大起,兵锋十万,直指东都洛阳,正是武则天最艰难最需要盟友的时候。而裴炎不但拒绝援手,而且趁机逼自己还政。

其实对帝国的首席宰相裴炎来说,他的处境尤为尴尬。一方面,他需要帮助武则天有效地控制叛乱,使叛乱局限于江南一隅,不要将战火烧向中原地区;另一方面,他又需要这场叛乱来实现自己的政治意图。

叛乱是一种兵谏,他可以借此来向武则天施加压力,逼她交出政权,取消临朝称制,使李旦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帝,使大唐帝国的权力运行进入一个良性轨道。

其实崔御史的这番话根本架不住推敲,裴炎虽然受高宗托孤,但政权一直掌握在武则天手里,裴炎手里能有多大的权力?裴炎让武则天把权力交还给皇帝,应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不算是什么阴谋?

裴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反扣一顶造反者的大帽子。一代权臣就这样沦为阶下囚。 

武则天责令左肃政大夫骞味道和侍御史鱼承晔审讯裴炎,武则天挑选这两名与裴炎嫌隙颇深的人做审官,本身就传递了一种信息,将裴炎置于死地。

就在裴炎被收监的同时,在烽火四起的扬州属地,人们对李敬业队伍的复杂背景难以辨明。前太子李贤死而复生坐镇营帐,太子举兵讨伐太后。只有少数知情者洞悉这个秘密,李敬业营帐内的太子贤只是一个替身,他的相貌体态酷似已故的太子李贤,其真实身份是一个铁匠。

人们还说叛军首领之一的薛仲璋是当朝宰相裴炎的亲外甥,叛军的最大股东其实是帝国的首席宰相裴炎。李敬业把造反的旗帜树起来了,在进军方向上,李敬业和他的部队再次陷入了迷茫。

他们分为两派。一派以军师魏思温为代表,一派以薛仲璋为代表。

从用兵方向看,魏思温主张西进,渡过淮河,沿通济渠西向,直指东都。薛仲璋并不反对西进,但他主张西进须在打下金陵之后。也就是先南下,再西进。

从速度上看,魏思温强调一个“快”字,速战速决。而薛仲璋则要先南下,后北上,强基固本,打持久战。

关于决战。魏思温提出据关决战,就是把战场摆在洛阳附近,以造成对洛阳政权的逼压之势。而李敬业放弃了魏思温所提出的“西进、快速、决战”的战略思想。

魏思温是个很有想法和头脑的人,他的依据就是趁着武则天刚刚登基,人心可用,速战速决。打下或者围住东都,逼迫武则天下台。要避免打长期战,免得打到最后后劲不足,被武则天给吃掉。

但是裴炎的外甥薛仲璋,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说:“金陵有帝王气象,又有长江天险,足以固守,不如先夺取常(今江苏常州)、润(今江苏镇江)二州,作为奠定霸业的基础,然后再向北以图夺取中原,这样进可以取胜,退有归宿,这是最好的策略。”

他这一策,是谨慎的打法,先占住一块地盘再说,不能胜则可割据。

他的根据是,匡复军实力并不强,硬碰硬不合算,只有先经营好一块地方,待天下形势进一步大乱,再伺机北上问鼎中原。

薛仲璋的这个想法没问题,但它需要一个基本条件——乱,而且是天下大乱。就像隋末,造反者四处放火,朝廷东一头西一头地忙着灭火,顾脸就顾不上屁股。但是现在的天下是个什么状况呢?造反派只开了李敬业一家专卖,没有其他连锁店。到时候朝廷征剿大军杀过来,匡复军连个帮手都没有!所以,这个主意放在此时此刻,实际上就是坐等挨打。

魏思温不死心,继续劝说:“崤山以东的豪杰,因为武则天专制,都很愤怒,听说您拉队伍匡复李唐,都自动蒸麦饭为干粮,举起锄头为武器,等待匡复军的到来。不乘这种形势建立大功,反而退缩,跑去找一个地方固守,这么做容易造成人心离散!”

李敬业不肯接受他的主张,派唐之奇守江都,自己领兵渡过长江,去攻打润州。

魏思温很失望,私底下向杜求仁抱怨:“兵力合在一起则强大,分散则削弱,李敬业不合力渡过淮河,收集山东的兵众以夺取洛阳,失败就在眼前了!”

向左还是向右?这不光是个问题,还是一块试金石。

历史往往会在前进的路口出现这样一个问题。王者往往有着超常的眼光,他能越过路标看见远处的风景;而那些目光短浅的流寇却只管埋头看路,回避一下路上的坑坑洼洼和小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