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傀儡皇帝:迁徙何酷,凋零可叹(第6/6页)

武则天时时刻刻防范着反对者,她布下众多耳目,同时又把武氏族人安置到重要的位置,作为牵制。

裴炎彻底被搞糊涂了,他口口声声的“废昏立明”现在完全泡汤,太后武则天大肆用权,新皇帝却被囚于别殿,不得插手政事。

本来裴炎以为,这是非常时期,武则天需要集中精力解决善后问题,搞定这一切之后,就会让权于李旦。裴炎怎么也不会想到,武则天会在这时候突然发力,正式临朝称制。即使到此时,裴炎还对武则天存有一丝幻想,他以为等到满足了武则天所有的权力欲,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然而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武则天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尤其是临朝称制以后,武则天在重用武氏家族的同时,也开始打击李唐皇族。

对李唐皇族而言,打击他们的第一件大事是废李哲。

第二是剥夺李旦的实际权力,使之成为皇权的傀儡。

第三则是废皇太孙李重照。废李重照是废黜李哲的必然逻辑发展。李重照当初被高宗皇帝立为皇太孙,是皇权传子孙原则的最明白无误的表现。现时不同往日,儿子既已被废,孙子又岂有不废之理?

其实对李重照的处分非常严厉,这个只有两岁多的婴儿,从出生时含着金钥匙到茫然无知中被废为庶人,永远开除出士族队伍。高宗苦心经营的皇权传子孙原则就这样被武则天轻易地摧毁了。

打击李唐皇族的第四件大事则是剥夺了李重福西京留守的职位。

李重福是李哲的长子,因为是庶出,所以才不具备立为皇太孙的资格。高宗末年,天皇李治与天后武则天赴东都洛阳就食时,李重福就已经被任命为西京留守,当时的副留守是刘仁轨。李重福被剥夺留守职位后,刘仁轨全权接手西京事务。

第五件大事则是将李哲安置于房州。房州是一个专门安置失意皇子的地方。在此之前,李哲的同父异母兄、被剥夺了储位的李忠,曾任房州刺史。李哲被剥夺了帝位,李忠被剥夺了储位,这是二人的共同之处。但被剥夺了储位的李忠,还握有一州政务,在州内完全处于独立自主的地位;而被剥夺了帝位的李哲,却被人严加防范,寄人篱下。

第六件事是杀死李贤。有人说在五个儿子中,武则天最不放心的就是李贤。李哲和李旦都是政治活动中的庸人,而李贤却有一副敏锐的政治头脑。

上元年间,李贤对《后汉书》指桑骂槐似的注释,处处刺痛了武则天。最具有继位资格的皇子如果被某些野心家所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在武则天的授意之下,丘神勣来到巴州,逼令李贤自杀。

与李唐皇室受到沉重打压相反的是,武氏家族正加速崛起,这是一个极为强烈的信号。

李旦正式受册后,由临时工转为正式工。可是让人不解的是,他一个正式的皇帝却依然居于别殿,同时被禁止大臣们觐见。偌大的殿堂上龙椅空空,人影全无。

紫宸殿上却赫然挂起了一袭淡紫色的纱帐,宣告了武则天临朝总摄国事的全面开启。 

凤栖紫宸,天地为之变色。裴炎没有想到,自己机关算尽劳心劳力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万里江山,如诗如画,现在已经完全掌控在那袭如烟如雾的纱帐后的女人手中,而那至高无上的权柄,正是自己双手奉送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裴炎能够想象得出来武则天唇边那一抹得意的笑。

肠子都悔青的又何止裴炎一个人?参与嗣圣元年(公元684年)二月政变的刘祎之同样悔不当初。本来有心将自己的弟子李旦扶上皇位,却没想到李旦会从一个自由的亲王,沦为朝不保夕的囚徒皇帝。

武承嗣的强势用事,明明白白地透露出武则天的勃勃野心。这已经不是换个皇子继位的问题,分明是改朝换代江山易姓的前兆。

过度的恐惧压抑在心底竟然呼喊不出,没有一个人敢请求武则天归政于李旦,退居幕后做一个母仪天下的太后。那淡淡的紫色纱帐所弥漫出来的霸气与杀气,足以让整个世界为之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