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成鲁: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第9/14页)

熊:我也听过一些关于童第周的不好的话。

邹:童第周的学风不是很严谨,是有一些问题。但他到底还是踏踏实实做过很多工作。学风不是很严谨,这是缺点,但不是污点。而剽窃、抄袭、做假等行为就不是缺点,而是污点。

熊:政策所的樊洪业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初也反对科学领域的不端行为,批评过一个叫刘亚光的人,并一道批评了支持刘亚光的著名作家杨沫,您知道他们吗?

邹:这三个人我都知道。我也批评过刘亚光。当时,他打着分子生物学的招牌来欺骗一些熟悉传统生物学、但对生物学新进展不大了解的生物学家。在他宣称要用分子生物学来研究中医的时候,我揭发了他。但杨沫出来为刘亚光打抱不平,说我是学阀,压制新生力量,除了自己所熟悉的一点点东西外,其他什么也不懂。这大概是1978—1979年的事。

熊:然后樊洪业反批评杨沫,再次揭发刘亚光?

邹:是的。刘亚光在国内骗到一些领导的支持,骗得了不少钱。用分子生物学来研究中医,这话很好听啊,但后来他什么东西也拿不出来,再后来就跑到美国去了。现在情况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熊: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在我国科学研究重新开始起步的时候,特异功能和伪气功也一道兴起。

邹:当时有一个叫路某某的人,他在某学报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宣称自己在外面发功,能使冰箱里面的核酸发生改变。还有清华大学一位生物学领域的教授和他一道在这篇论文上署了名。这位教授我比较熟悉,他后来几次被推为院士候选人,但都未能通过——一提到这个事情,大家就摇头,都不投他的票。后来他发表了一个书面申明,说自己在那篇文章上署名是因为情面难却,他的本意不是那样的。这样做虽然仍说不大过去,但比那些一直到现在仍不肯认错的科学家还是要好一点。他后来依然没能选上院士,大概是因为他贡献不够吧。

在反对特异功能和伪气功方面,主要是于光远、何祚庥、郭正谊、司马南、胡亚东、张洪林等人在反对,我参与得并不多——就参加过几次会,在会上发过几次言,表过几次态。我所关注的主要是科学界的一些事情。

熊:您和于光远等人私交如何?

邹:我和于光远、何祚庥、胡亚东比较熟。

熊:您认为特异功能、伪气功何已能在中国成气候?

邹: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领导,特别是一些军队领导的支持。另一方面是一些科学家,其中主要是钱学森的支持。每个科学家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在自己熟悉的那一行,你是专家;离开了那一行,和普通老百姓一样,你说的话没有特别的分量。钱学森就不明白这个道理,老要出格。特异功能事件是一次,另一件是“大跃进”时他写文章支持亩产万斤。这些都不是一个真正科学家应该做的事情。特异功能他是极力鼓吹的。他还到我们所里去找贝时璋,叫贝时璋和他一道鼓吹。贝时璋这个人特别谨慎,任何险他都不冒,所以在这件事上他至少没有公开支持钱学森。

熊:对于特异功能、伪气功等的流行,我国的媒体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邹:相关抗议活动我参加得不多。法轮功一起来,政府出面反对,也就不需要我们的民间行动了。

熊:我小的时候,对于特异功能一度也有点信,尤其是看到钱学森的论证之后。

邹:当时也有人跟我讲过这样的话:你反对?人家钱学森都相信!

熊:您还与哪些科学界的不正之风作过斗争?

邹:我还批评过陈章良。20世纪80年代中期,潘爱华、陈章良等人在国外发表了一篇文章,之后,原作者向杂志主编去信说:潘爱华等人发表的文章中有一整段完全抄自他的一篇文章。收到原作者的告状信之后,主编没办法,就写信质问陈章良。陈章良等人就把这个杂志的主编请到中国来,说是请他做学术报告,实际上是花钱好好招待,请他到中国大玩一通,把他的嘴堵住了。并且请这位主编到北大参观,参观的是茹炳根的实验室,却说这证明了陈章良等人确实做了这方面的工作,这大概对于堵这人的嘴也是起了作用的。陈章良其实并不是文章的第一作者,也不是通讯作者,责任并不重大。但他不应该竭力去隐瞒事实。一个人偶尔犯上一个错误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要去隐瞒事实。北大还对这位主编承诺,将对这件事情严肃处理。可是怎么处理的呢?派第一作者潘爱华到北大在深圳办的一个公司当总经理。当了没多久,潘爱华又被调回来,升成了教授。不但升了教授,几年之后,《科技日报》还登了一篇文章,吹捧潘爱华,说他是青年学术带头人。而陈章良呢?就在剽窃事情发生的时候,升成了副校长。就算他不是论文的主要负责人,但既然署了名,他就应该负责的。陈章良当了副校长之后,陈佳洱才当上校长。陈佳洱是个老好人,他当校长之后,很多人向他反映陈章良的事情,于是在分工时,他一度只是让陈章良分管同学会的事情。这个事情被透露出来了,但报纸上没有登,被人压住了。此事你最好是去访问一下李佩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