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突破(第9/13页)
现在必须为蒋最头痛的红军动向和去向问题作出判断了,杨永泰、林蔚、贺国光三个脑袋凑在一起,提出了以下几种可能:
一、由赣南信丰入广东。
二、从赣南经粤湘边境入湘南,重建苏区。
三、先入湖南,后出鄂皖苏区再北进。
四、经湘西入黔、川再北进。
蒋介石认为第一种可能对自己最为有利。红军进入粤境,逼得粤军拼命抵抗,将很难立足;红军、粤军两两相拼杀,蒋将坐收两利。
第二种可能令蒋最为担心。湘南地区即使对当地的湘军来说,也是政治和军事的真空地带。红军入湘后一旦与贺龙部会合,便如漏网之鱼,将不得不重新开始一轮耗时费力的“围剿”。
第三种可能蒋介石认为是当年太平天国北进的路线。政治上威胁较大,但消耗大,红军担负不起。
第四种可能是老谋深算的杨永泰提出来的。他不但提出红军有可能经湘西入黔、川再北进,且进一步提出要考虑红军而后渡长江上游金沙江入川西的可能性。
杨永泰这番估算,对蒋家王朝的重要性决不亚于当初建议组建侍从室。但平素对他言听计从的蒋介石,偏偏这回不屑一顾:“这是石达开走的死路。他们走死路干什么?如走此路,消灭他们就更容易了。”
杨永泰提出的可能,便被放在一边,不予考虑了。
蒋介石的追剿部署,则按照争取将红军压入粤桂、严防红军入湘与贺龙会合的战略意图实施。
而红军最初的战略意图,也是入湘与贺龙会合。
真是国共所见略同。
世间许多事情就是如此奇异。红军认准的方向因为也被蒋介石也认准,全力防堵,便无法成为最终走向。
杨永泰提出的方向,别说是蒋介石,当时红军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又正因为都没有意识到,最终成为了红军真正的走向。
十多年后,当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时,从凄风苦雨的溪口飞往台湾的蒋介石,不知能否回想起当初杨永泰那番老谋深算的预见。
从蒋介石方面反证,红军长征前的保密工作,是做得相当成功的。所以蒋介石手中即使有了叛逃的中革军委委员孔荷宠,有了为保住性命愿意讲出一切的中共上海局负责人李竹声、盛忠亮,也仍旧对红军形将采取的战略行动一无所知。
不利的一面,是同时也阻碍了广大红军干部战士对这一战略方针的理解。
直到红军突破第二道封锁线后,李汉魂师在延寿之役发现红军一、三、五、九军团番号,几乎与此同时李默庵师占领瑞金,掳得的部分红军资料,蒋介石才最终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红军的突围行动不是战术行动,而是战略转移;
第二,红军的突围方向不是南下,而是西进。
为时尚不算晚。委员长南昌行营像一台突然获得动力的机器,笨拙而迟缓地转动起来。
蒋介石每隔十几分钟就向行营打电话,催问围堵计划搞出来没有,每次挂电话的声音皆很重。行营上上下下极为紧张。
摔电话声音重,因为他认为出现了一个绝好机会。他怕稍纵即逝,要不遗余力抓住它。
此时红军已突破第二道封锁线,正在向第三道封锁线逼近,进入湘粤桂边境地带。这正是利用粤军、桂军、湘军与中央军联合作战,利用湘桂边境的潇水、湘江之有利地障,围歼红军的大好时机。
他反复踱步中对部下反复说:“红军不论走哪一条路,久困之师经不起长途消耗,只要我们追堵及时,将士用命,政治配合得好,消灭共军的时机已到,大家要好好策划。”
对南昌行营制订的中央军与湘、粤、桂军联合作战的湘江追堵计划,从出任的指挥官到动用的部队,蒋介石无不费尽心血。
首先是中央军方面参加追剿的统帅。
蒋介石点将北路军前敌总指挥陈诚。
对蒋来说,陈诚在第五次“围剿”中可谓首功。
陈诚却向蒋推荐薛岳。
其实薛、陈之间,并无多少交往。且薛岳资格老,与陈诚的恩师严重同辈。1927年北伐军向上海挺进之时,薛岳为第一师师长,严重为第二十一师师长,陈诚不过是二十一师下面一个团长。
使陈、薛接近的,是第四次“围剿”中陈诚空前的失败。
第四次“围剿”中陈诚任中路军总指挥,统帅中央军嫡系12个师,担任主攻。但中路军出师不利。先有五十二、五十九两个师被歼,五十二师师长李明负伤被俘自杀;五十九师师长陈时骥被生俘。后又有陈诚的发家部队第十一师在草台岗陷入红军一、三、五军团包围,遭歼灭性打击。师长肖乾负伤,残部撤至黄陂。三个主力师连遭灭顶之灾,蒋介石急得跺脚,说是“有生以来最大之隐痛”,陈诚也几乎被政敌没顶。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指责其“骄矜自擅,不遵意图”,给予降一级,记大过一次处分;陈诚系统的第五军军长罗卓英“指挥失当,决心不坚”,革职留任;十一师师长肖乾“骄矜疏失”,记大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