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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尔辛跪在凯瑞丝身旁。“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亲爱的?”他说。他拿起她没有知觉的手,轻拍着,然后又触触她的面颊,再抬起她的眼皮。她已经失去了知觉。

蒂莉说:“她得了瘟疫了,是吗?”

“噢,上帝。”梅尔辛把凯瑞丝揽进怀里。他人矮体瘦,但他总能举起重物,建筑用的石材和木梁。他轻松地抬起她,站起身,然后把她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别死,”他悄声说,“求你别死。”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皮肤倒是热的。他们不久前拥抱时他就感觉到了,但当时激动得没有担忧。或许这正是她如此热情的原因:发烧会有这种作用。

乌娜姐妹进来了。梅尔辛看到她感激不尽,不禁热泪盈眶。她是个年轻修女,刚结束见习期才两年,但凯瑞丝对她的看护技能评价很高,并盘算着有朝一日让她负责医院。

乌娜用一块亚麻布包上口鼻,在颈后系了个结。然后她摸了凯瑞丝的前额和面颊。“她打过喷嚏吗?”她问。

梅尔辛擦了下眼睛。“没有。”他答道。他有把握不会不注意的:打喷嚏是个不祥之兆。

乌娜拉下凯瑞丝袍服的前襟。在梅尔辛看来,她的小小的乳房暴露在外,一定会痛苦难堪。但他高兴地看到,她前胸上没有黑紫色的皮疹。乌娜又给她拽好衣服。她察看着凯瑞丝的鼻孔。“没有出血。”她说。她摸着凯瑞丝的脉搏,沉思着。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梅尔辛。“可能不是瘟疫,可看上去她病得很重。她发烧,脉搏过速,呼吸不深。把她抬到楼上去,放她躺倒,用玫瑰水给她擦脸。看护她的人一律都要戴上面罩,并且洗手,就当她是得了瘟疫。这也包括你。”她给了他一块亚麻布条。

他在戴面罩时,泪水淌下了他的面颊。他把凯瑞丝抱到楼上,把她放到她房间里的垫子上,把她的袍服拉直。修女们拿来了玫瑰水和醋液。梅尔辛把凯瑞丝有关蒂莉的指示告诉她们,她们就引着年轻的母亲和婴儿到宿舍去了。梅尔辛坐到凯瑞丝身旁,用蘸了玫瑰水香液的布片轻拭着她的额头和面颊,祈祷她清醒过来。

她终于醒了。她睁开眼睛,困惑地皱起眉头,然后露出忧虑的神色,说:“出什么事了?”

“你昏倒了。”他说。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他说,“你病了。大概不是瘟疫,但你病得不轻。”

她一定感到无力了,因为她二话没说就又躺回到枕头上了。“我只要休息一个小时。”她说。

她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

三天之后,她的眼白变成了深黄色,乌娜姐妹说,她害的是黄疸病。乌娜准备了加蜜而变甜的草药汤剂,让凯瑞丝一天三次趁热服下。凯瑞丝的烧退了,但仍很虚弱。她每天都是焦虑地询及蒂莉,乌娜回答她的问题,但拒不讨论女修道院生活的其他方面的事务,以免凯瑞丝感到劳累。凯瑞丝也无力与她争执。

梅尔辛没有离开副院长的宅第。白天,他坐在楼下,近得可以听到她的呼唤,而他的工友们则来向他请教他们在建或在拆的各种建筑物的事情。入夜,他躺在她身旁的垫子上,睡得很浅,她呼吸的每次变化或她在床上的每次翻身,他都会醒来。洛拉睡在隔壁的房间。

第一个星期的周末,拉尔夫露面了。

“我妻子失踪了。”他走进副院长宅第的大厅时说道。

梅尔辛正在一块大石板上画图,抬起头来,说:“你好啊,兄弟。”他觉得拉尔夫面色鬼祟。显然,他对蒂莉的失踪抱着混杂的感情。他不喜欢她,但在另一方面,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他的妻子出走的。

梅尔辛负疚地想,说不定我也同样有着混杂的感情呢。毕竟是我帮助他的妻子离开了他。

拉尔夫坐到一条板凳上。“你有葡萄酒吗?我渴坏了。”

梅尔辛到侧厨处,给他倒了一大杯。他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就说他不知道蒂莉会在哪里,但他的本性又反对他对自己的亲弟弟说谎,尤其是此事如此重大。再者,蒂莉待在修道院也无法保密:这么多的修女、见习修女和雇佣都在这里见过她。梅尔辛心想,除非在极端紧急的情况下,诚实总是最好的。他把杯子递给拉尔夫,说:“蒂莉带着婴儿待在修道院这儿。”

“我就知道她可能在这儿。”拉尔夫左手举起杯子,露出三根缺指的残指。他长饮了一口。“她怎么了?”

“她从你身边跑了,拉尔夫。”

“你早该告诉我。”

“我感到很难办。可我又不能出卖她。她害怕你。”

“为什么站在她一边跟我作对呢?我是你的弟弟啊!”

“因为我了解你。要说她害怕,总会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