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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拉妮拉坐下来,打量着房间。“这地方可不算好。”她说。

她往往让人摸不着头脑,反正她这么说话时,戈德温也照例随口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有处更好的住所。”

“我知道。”早在八年之前,戈德温就曾试图说服塞西莉亚嬷嬷出钱建一座新居。她当时曾允诺三年以后把钱给他,待到三年已过,她却说她改了主意。他觉得肯定是因为他对凯瑞丝下手太狠。在那次异教审讯之后,他再无力对塞西莉亚施展魅力了,要想让她出钱也就困难了。

彼得拉妮拉说:“你需要有一座宅第来接待主教和大主教,男爵和伯爵。”

“这年月,我们没有许多这样的客人了。罗兰伯爵和理查主教过去几年里大多在法兰西。”爱德华国王于一三三九年入侵法兰西东北部,并且整个一三四〇年都待在了那里;后来在一三四二年,他又移师到法兰西西北部,转战于布列塔尼。一三四五年,英军在葡萄酒产区加斯科涅的西南部打了一仗。如今爱德华回到了英格兰,又在聚集另一支侵略军了。

“罗兰和理查并不是唯一的贵族。”彼得拉妮拉发火道。

“别人从不光顾这里。”

她的声音严厉起来了。“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不能按照他们期待的规格招待他们。你需要一座宴会厅,一处私人祈祷室和几间宽敞的卧室。”

他揣度,她大概一夜没合眼净想这事了。这就是她的做派:她在深思熟虑之后,就把主意像箭似的成串射了出来。他不清楚是什么引起了她这次的抱怨。“那种规模听起来过分奢侈了。”他这样说着,拖延着时间。

“你难道不明白?”她厉声说,“修道院的影响已经低于应有的水准,就是因为你见不到这个国家里的权势人物。你要是有了漂亮的宫殿,他们就会来了。”

她可能是对的。像达勒姆和圣奥尔本斯那样的修道院都在抱怨他们理应招待的贵族和皇室访客的人数大减呢。

她继续说下去:“昨天是我父亲的忌辰。”戈德温心想,这就是引发的原因了:她在追忆外祖父光辉的一生。“你在这儿当副院长都快九年了,”她说,“我不想你就此止步。大主教们和国王应该考虑给你个主教职位,主持达勒姆那样的大修道院,或者出任教皇那里的差事。”

戈德温始终设想,王桥是他晋升的跳板,但他如今意识到,他的抱负已经付诸东流。他当选副院长似乎只是片刻之前的事,他觉得就像刚刚登上这一高位。但她说得对,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年多了。

“他们为什么没想到提升你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呢?”她反诘道,“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你是一座大修道院的副院长,但你并没有对人讲起这事。没有展示你的豪华!建一座宫殿。邀请坎特伯雷大主教做你的第一位客人。把祈祷室献给他最敬重的圣者。告诉国王你已造好一间皇家卧室,希望他御驾光临。”

“稍等一下,一次一件事,”戈德温争辩道,“我倒想建一座宫殿呢,可我没钱啊。”

“那就去弄钱嘛。”她说。

他正想问她怎么弄,但这时女修道院的两位负责人走了进来。彼得拉妮拉和塞西莉亚谨慎地相互致意后,彼得拉妮拉就离开了。

塞西莉亚嬷嬷和娜达莉姐妹就座了。塞西莉亚如今已经五十一岁,头发中已有灰绺,视力也衰退了。她依旧像一只忙碌的鸟一样在她的院内到处巡视,把长喙伸进每个房间,对修女、见习修女和仆人们发号施令;但岁月使她老成,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避免一场冲突。

塞西莉亚拿着一卷东西。“女修道院得到了一笔捐赠,”她边说边坐得舒服些,“来自桑伯里一名虔诚的妇女。”

戈德温说:“有多少?”

“一百五十镑金币。”

戈德温惊呆了。这可是个大数目,足够修造一座普通的宫殿了。“是女修道院接受呢——还是男修道院?”

“女修道院,”她坚定地说,“这卷羊皮纸就是她遗嘱的我们那份副本。”

“她何以留给你们这么多钱呢?”

“显然是因为她在从伦敦回家的路上病倒了的时候,我们护理了她。”

娜达莉说话了。她比塞西莉亚还要大几岁,是个脾气温和的圆脸妇女。“我们的问题是,该在哪里保存这笔钱呢?”

戈德温看了看菲利蒙。娜达莉给了他们要引出的话题的一个开口。“你们眼下拿那钱怎么办的?”

“放在副院长的卧室,要进到那里只能穿过修女们的宿舍。”

戈德温像是头一次想到似的,说:“或许我们应该把这笔捐赠花一点在建个新库房上。”

“我觉得这很必要,”塞西莉亚说,“一座简朴的石砌建筑,不要窗子,只要一扇结实的橡木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