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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瓦尔德看着德弗林拐进了主路,冒着大雨驶远了。“他有问题,鲁本,伙计。”他轻声说,“他在办的事情很有意思。”

“但是为什么要去弄军车?”

“可能性有很多种。什么原因都有可能。想想那个星期在什罗普郡的事情吧。有几个家伙打扮成当兵的,开着军用卡车跑到一个大型的部队后勤部去,出来的时候装了差不多价值三万镑的苏格兰威士忌。想想吧,这要是在黑市上,得卖多少钱?”

“你估计他差不多也是要干这种事?”

“肯定是。”加瓦尔德说,“不管是不是,我都跟定了,我可不管他高兴不高兴。”他肆无忌惮地晃着脑袋,“你知道吗,鲁本,他威胁我——威胁我!我们能忍吗?”

柯尼希带着鱼雷艇朝沿海的低岸前进时,离傍晚还早,可天光已经开始昏暗下来了。雷雨云在天空中层层叠叠,黑压压起伏不断,四周点染着粉红色的霞光。

穆勒边低头看桌上的图纸边说:“可怕的暴风雨马上就来了,上尉。”

柯尼希打窗边向外端详着:“估计还能有十五分钟才来。应该够我们靠岸的。”

哀恸的雷声隆隆不绝,天愈发的阴了。站在甲板上翘首期盼能尽快看到目的地的水兵们此刻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柯尼希说:“不怪他们。圣赫列尔岛之后竟然又来到这么个破地方。”

一线沙丘之后的陆地千里无垠,海面的信风吹得这块地方寸草不生。他能老远看见农庄,还有跑道边上的飞机库,在一片苍白的地平线上突兀而立。风吹掠过水面,快到内港的时候柯尼希减了速:“你把船靠进去,埃利希。”

穆勒接过了舵。柯尼希穿着一件老旧的飞行服,走上甲板,靠着栏杆点燃了一根烟。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压抑。这段航程真是糟糕透了,可他有种感觉,麻烦才刚开始。比方说吧,他要跟哪些人合作呢?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在过往类似的事情中,他颇有过一些不快的经历。

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大雨劈头盖脸地倾泻下来。他们朝着混凝土的码头靠拢时,一辆越野车出现在沙丘当中的道路上。穆勒关掉发动机,探出舷窗大喊着发布命令。水兵们手忙脚乱地在岸上列成一队,这时越野车也开上了码头停下了。施泰因纳和李特尔・诺依曼钻出车来,走到码头边。

“你好啊,柯尼希。你终于来了。”施泰因纳热情洋溢地说,“欢迎来朗茨伏尔特。”

柯尼希正从梯子往码头上爬,听得此话他震惊得乱了步子,差一点掉进水里。“您,中校……可……”灵光乍现,他突然大笑起来,“就为这次跟谁合作这个问题,我刚才担心得头都大了啊。”

他翻过梯子上了码头,紧紧握住施泰因纳的手。

四点半,德弗林骑车沿着村子一路驶来。他经过了斯塔德利河沿酒馆。过了桥,他可以听见风琴的声音;天色还不暗,他看到教堂窗子里朦胧的灯光。乔安娜・格雷告诉他,为了避免宵禁的不便,晚弥撒在下午举行。爬上小山坡的时候,他想起了莫莉・普莱尔的话。他笑着,在教堂外面停好车。他知道,她就在那里,因为马儿正安静地拴在车辕上,鼻子埋在了草料袋里。旁边停了两辆轿车、一辆板式货车,还有几辆自行车。

德弗林推开门的时候,维里克正走在夹道里,身后跟着三个身穿丝质长袍和白色罩衫的年轻小伙子。其中一个拎着圣水。维里克把水洒在会众的身上,洗刷他们的罪恶。“主啊,求你洗涤我。”他吟唱着。德弗林悄然贴着右边的过道走进去,找到一个空着的位置。

会众只有十七八人。亨利爵士挨着一个女人,应该是他妻子,还有一个二十刚出头的黑发姑娘坐在他们旁边,穿着空军女子后援队的制服,一定是帕梅拉・维里克了。乔治・王尔德和他的老婆在一起。雷科尔・阿姆斯比坐在他们旁边,仪容干净,白领子浆得很硬,身上是老款式的黑外套。

莫莉・普莱尔坐在过道的另一头,旁边是她妈妈,一位中年农妇,面目慈祥。莫莉戴了一顶草帽,帽子上装饰着假花,帽檐斜掠过眼梢;棉织的碎花衣服外面套着一件略小的带扣上衣,穿着很短的裙子。大衣在她身边的长椅上叠得整整齐齐。

我打赌这件连衣裙她穿了至少三年了。他心中暗想。突然,她扭头看见了他。她并没有笑,只是看了他一两秒钟,然后移开了视线。

维里克站在圣坛上,玫瑰红的法袍几乎褪了色。他双手合十,开始了弥撒:“我向全知全能的主忏悔,向你们,我的兄弟姐妹们忏悔。我因我自己的过错犯下了罪。”

他以手抚膺。德弗林注意到,莫莉・普莱尔的目光顺着草帽檐溜到了他的身上。于是他也煞有介事地跟着大家一起请求童贞的万福玛利亚、众天使和众圣徒,以及众教友向天父祷告宽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