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孝实在不容易(第4/5页)

有权威认为,谅阴就是不说话。因为这个时候正值武丁的老爸刚死,武丁刚刚接班,所以呢,心里悲伤,不愿意说话,这一沉默就一连沉默了三年。

还有权威说,谅阴就是“凶庐”——很可怕吧,凶宅,鬼屋,墙壁往外渗血,半夜经常出怪声……武丁要能在这里住上三年,恐怕能称得上是古往今来胆子最大的人。呵呵,“凶庐”其实不是字面看上去的这个意思,而是指服丧时期所住的专门的房子。这就是说,高宗武丁在服丧的凶庐里住了三年,大概是太悲痛了,所以一直没有说话。

还有权威说,谅阴是一种“不语症”,武丁这是得了病了。这种解释是不是感觉比较另类,比较后现代,不像是古人说的?不错,这是郭沫若说的,也罗列了一堆证据。(这好像和我最初的理解有一些相通的地方?)

还有其他解释呢,我就不说了,各位有个大概了解就行了。

到底“谅阴”是个什么,先不去管它,反正高宗武丁肯定是在老爸死后一连三年没有说话,子张很不理解:三年不说话,还不得把人憋死!

如果子张拿这个问题问我,我大概会回答说:“人家高宗武丁是个伟大的政治家,一国的最高统帅,是很能沉得住气的,你当他是街底儿的阿婆阿嫂啊?”

孔子当然不会像我这么说话,他老人家给子张的解释是:“难道只有高宗武丁才是如此吗?古时候的人都是这样的。国君死了,继位的新君在头三年里不问政事,各部门的官员都听命于宰相。”(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

孔子所谓的“古之人”是指比他还古的那些人,至少也是夏、商时候的人,那时候的历史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到现在我们也弄不太清。但孔子说的这种情况肯定在他以后的时代里没怎么出现过,新君如果真的三年不问政事,全国上下全听宰相的,那真等三年之后这位国君想要开始执政了,宰相会把权力还给他吗?从人性通则来看,恐怕不大可能,这天下恐怕早就成为宰相的了,没这位国君什么事了。别说这种情况,有不少王朝连皇帝活着的时候都要竭力抑制宰相的权力,或者干脆就废除了宰相制度。所以再看孔子这番解释,“古之人”是否“皆然”,我们先存而不论,至少后人没这样干的。

这师徒两人的对话还折射出这样一个问题:子张以为高宗武丁在新继位的时候三年不问政,这是一个特例,所以来请教老师这是为什么,而孔子却说这不是特例,以前的人都是这么做的——这至少就说明了,在孔子所处的东周时代是没有这种情况的。如果我们把“谅阴”解释成“凶庐”,并且认为此事属实的话,那么,这也就意味着,“守孝三年”这种制度是商朝人的习俗,而不在“周礼”的范畴之内,周朝人是不搞这一套的。

——真是这样吗?呵呵,也不一定,这可是个众说纷纭的问题。胡适本来就认为守孝三年这事是孔子才开始搞的,可后来他又变卦了,说这本是商朝的制度,在周人灭商之后,商朝的遗民还坚守着古老的传统,而周人却不理这一套,而且,这传统还是下层社会的传统,在上流社会也是行不通的。这样看来,孔子以为古人全都如此,也并非信口开河。

郭沫若持反对意见,拿出好几个考古发现的甲骨文证据,这可是商朝的一手证据啊,证明商朝君王们是没有所谓三年之期的限制的。

胡对还是郭对,我们倒不必理会,反正不管哪种意见,至少在一个问题上都是一致的:周朝人没有守孝三年的传统。

好了,现在我们就能明白,为什么滕文公一说要给死去的老爸守孝三年,宗室群臣们都纷纷说他违反旧制了。滕国和鲁国都是姬姓国,是周朝的王室宗亲,鲁国又是最遵守周礼的诸侯国,所以,连鲁国都没这种讲究,这只能说明守孝三年当真不是周礼了。既然不是周礼,滕国人当然不干了:世子啊,世子,放着好好的传统春节你不过,去过哪门子圣诞节啊!

滕文公一想:也是,我是滕国国君,不是小资,也不是新新人类,我应该稳重一些才是!不过,孟老师盖世高人,他老人家的话总是不会错的!可是,听孟老师的吧,又难以服众。唉,难啊!

怎么办呢?想来想去,还得再去找孟子讨个办法。

滕文公又拜托然友来了:“都怪我当年贪玩,只知道骑马、击剑,不好好学习,结果现在大家伙儿谁都对我不满,我怕这丧礼要办砸。你还得再出一趟国,找孟子问问。”

然友又一次出访友邦,拜会国际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