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孝实在不容易(第3/5页)

看来不难嘛,曾子行,我们也行,我们也发扬发扬孝道好了!

何止孝道,想做天下第一高手也很简单,孝道只有三条,武功更少,只有两条:第一,打倒对手;第二,别被对手打倒。能做到这么两条,你就是武林第一了。

同样的道理,“事之以礼,葬之以礼,祭之以礼”,你可知道这一个“礼”字包含了多少内容!儒家“十三经”里有三部完全是讲“礼”的,这三部之中,主要又以《仪礼》和《礼记》详细解说日常生活中方方面面的礼仪规范。这些内容,比现在很流行的金教授讲的那些不知复杂出多少倍,琐碎多少倍。还记得“梁惠王篇”里讲过一个“晏子不死君难”的故事吗,说“晏子进去,把齐庄公的尸体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痛哭了一场,又站起来向上跳了三次以尽臣子哭君主的礼仪”,这就是一种致哀的讲究,我们现在有个成语叫“捶胸顿足”,这个“捶胸”和“顿足”本来都是葬礼上的规定动作,什么时候该捶胸,什么时候该顿足,该怎么捶胸,该怎么顿足,什么时候绝对不该捶胸,什么时候绝对不该顿足……这里边的讲究无限多,要是一不小心搞错了,那你可就算“非礼”了。

所以,孟子引曾子的这句“事之以礼,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还是跟没说一样,然友和滕文公他们也想按照礼法规范来办丧事,就是因为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做,就是因为弄不清那些复杂的细节,这才来请教孟子的。

可孟子耗了半天,总得倒腾点儿干货出来吧,老人家想了半天,终于说出了问题的关键:“诸侯的礼节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没学过!”(诸侯之礼,吾未之学也。)

“啊——”然友险些晕倒。

孟子赶紧解释:“学虽然没学过,但还是听说过的!”(虽然,吾尝闻之矣。)

然友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那您就给我讲讲吧!”

孟子说:“首先,孝子要守孝三年,还要穿粗布缉边的孝服,只能喝稀粥。夏、商、周三代,上到天子下到群众,都是这样的。”(三年之丧,齐疏之服,饘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三代共之。)

然友耗了半天,可算得到干货了,欣然回国复命去了。滕文公听然友一学舌,嗯,孟子说的话,一定都是真理,那就照着办吧,决定了,守孝三年!

可滕文公这一决定,滕国那些宗室啊、群臣啊可不干了:这种大事怎么能听一个外国人瞎白话呢!大家都劝滕文公:“鲁国跟咱们是同宗,人家可从没这么搞过,咱们滕国以前也从没这么搞过,你小子怎么居然会想要改变老祖宗的做法呢!这也太过分了!咱们可有明文记载,说:‘丧礼和祭祀都要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办。’这是咱们多少年、多少代传下来的死规矩,你可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先打住。有人觉得这很可疑吗?中国历史上一直都有守孝三年的传统,这是天经地义的,一直传到清朝都是这样,就连现代中国人也有不少是知道这个规矩的,可是,滕国那些头头脑脑们怎么却好像从没听说过这么一回事似的,炸了窝一样,还极力阻止?这这这,这很没道理啊!

难道说,本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守孝三年之类的规矩,是孟子信口胡说?——倒不是没有可能,方才他自己不是说什么诸侯之礼他是没学过的吗,或许是道听途说的也未可知。

但是,细考孟子的说法,还真不是道听途说,也不是自己的创见,而是全有出处的。守孝三年的说法见于《论语》,穿什么衣服喝什么粥的说法《礼记》里说是曾子说的。咱们先看看《论语》好了:

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

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

这段是说,有一天,孔子的学生子张读书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了,举手提问说:“《尚书》里的一句话学生搞不明白,什么叫‘高宗谅阴,三年不言’啊?”

高宗是哪位?前边遇到好几次了,就是商朝的那位高宗武丁,是个著名的大好人,曾经遇见过一只神奇的野鸡,还大胆起用过一位叫傅说的民工来做自己的宰相,现在又要说他的事了。高宗谅阴?很奇怪哦,什么叫“谅阴”呢?

这个问题,别说我不明白,从古到今多少专家都没弄明白,争议纷纷。但这个问题还不是个小问题,很重要,因为它关系到两千多年来几乎所有的中国人到底受没受骗这样一个大问题。别急,听我慢慢说。

“谅阴”这两个字,其他一些典籍里还有另外的写法,我就不说那么细了。我在最初看到这个词的时候,还琢磨呢:“谅”字有的版本也写作“亮”,看来高宗武丁这个人是个暴露狂,曾经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暴露出(亮)了他那个不合适的部位(阴),又不合适地被人民群众当场抓了个现行,这一窘迫加惊吓,结果造成了另一种心理障碍,一连三年憋闷着自己不跟别人说话了——当然,我这个解释可不是权威解释,咱们还是听听从汉朝到现代的各个权威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