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哈米尔卡与汉尼拔(第7/9页)

汉尼拔强越阿尔卑斯

汉尼拔在渡过隆河以后,召集部队说明他远征的目标,从波河区域到达的凯尔特领袖马基拉斯,也透过翻译向部队演讲,同时,在未受阻碍的情况下,继续通过阿尔卑斯重重的隘口。要选择那些隘口通过,并非易事;他没有时间在此缠战,也没有时间走迂回道路,他必须选择快捷,又要顾及当地居民的倾向。他选择的途径必须可以通过他的装备,他大量的骑兵,他的大象,他的大军又需可以征得维生用品——友善的供给也罢、武力的抢夺也罢;因为汉尼拔虽然用驮兽带出必备用品,却只够几日之用,而他的大军虽曾遭受严重损失,却仍将近五万。他没有选择沿海途径,倒不是因为会遇到罗马人的阻挡,而是因为那会偏离他的目标;但舍沿岸途径之外,古代从高卢人之地越阿尔卑斯山至意大利却只有两条知名的路途[5];即科蒂安阿尔卑斯通道(热内夫尔山)与格雷晏阿尔卑斯通道(小圣柏纳德);前者通往陶里尼人的领土,后者通往萨拉西人的领土(至奥斯塔和伊夫雷亚);前者较短,但在通过隆河河谷之后,它进入实际上不可行而又荒瘠的德拉克、罗曼彻与上迪朗斯诸山谷,再经崎岖而贫穷的山野,至少需要七至八天的行程。最初把它扩建为军道的是庞培,使它成阿尔卑斯山南北两边的高卢人的一条较近的通道。

经由小圣伯纳德山的山道较长;但在越过隆河河谷东界的阿尔卑斯峭壁之后,就沿上伊泽尔山谷而行,这段谷地由格勒诺布尔经尚贝里直到小圣伯纳德山脚,换言之,即到较高的阿尔卑斯山峦的山脚,这是阿尔卑斯的山谷中最宽阔最肥沃的,也是人口最多的。再者,通过小圣伯纳德山的山道,虽然不是阿尔卑斯自然山道中最低的,却是最易行的;1815年,虽然尚无人为的道路开辟,奥地利炮兵却得以由此通过。总之,这条只行经两个山峦的山道自古以来即是凯尔特人进入意大利的军事大道。因此,事实上迦太基军别无选择。幸运的巧合是,汉尼拔选的这条途径,正好可以跟他同盟的凯尔特人接上——但这并不是他选此路的动机——因为这些部族住在小圣伯纳德山;而若走热内夫尔山山道,则会把他带至陶里尼人的领域,后者自古以来即是因苏布雷人的世仇。

于是迦太基军首先溯隆河方向,向上伊泽尔河谷而行,而非如人所料,取下伊泽尔河谷左岸最近之路,由瓦朗斯至格勒诺布尔,却是通过阿洛布罗吉人的“岛”——这个地方位置低,西北两边环隆河,南面为伊泽尔河,东面则为阿尔卑斯山;土壤肥沃,即在当时已人口稠密。汉尼拔之采取这个路径,是因为最短的那条会把他们带至实际上不可通行而又贫瘠的山区,而“岛”是平缓而肥沃的,跟伊泽尔河上流只有一面山壁之隔。沿隆河上行,横“岛”而过,至阿尔卑斯石壁山脚的这段,用了十六天,困难不大;而在“岛”上,汉尼拔巧妙地利用阿洛布罗吉人两个酋长之间的宿仇,而站在势力最大的一个一边,因之后者不但供应大军的日用品,而且还提供武器、衣服与鞋子。但在大军横越第一座阿尔卑斯山系时就差点毁灭;在这一带,只有一小山径可行(在小村契维鲁附近,越过猫山)。阿洛布罗吉人顽据隘口。汉尼拔早已取得情报,因此得以及早避免袭击。他在山脚扎营,待日落之后,凯尔特人均散至附近山镇,他乃于夜间占据隘口。如此,顶峰已被掌握,但那从顶峰至布尔热湖的极陡小径却使许多骡马溜下山谷。再者,凡有可栖之据点,均有凯尔特人攻击,十分恼人;基本上倒不是所造成的伤亡,而是军心的混乱;汉尼拔亲率轻装部队从高处向下攻打阿洛布罗吉人,轻易将之逐下山坡,造成彼等重大伤亡,然而迦太基军,尤其是辎重部队,因战斗之声更为骚乱。因此,在损失颇大之后到达平原,汉尼拔立即攻取最近的一个城镇,令蛮族惊恐奔逃,同时,尽可能补充他所损失驮兽与马匹。在悦人的尚贝里山谷休息一天之后,部队沿伊泽尔河上行,由于山谷宽阔,土地肥沃,既不缺供应,又未受袭击。直至第四天情况始变。这一天,他们来到休特隆内人的区域(现代的塔兰泰兹),山谷逐渐收缩,这是他们必得留神之地了。休特隆内人以花圈树枝欢迎他们(约在孔夫兰一带),供应他们物品与屠宰用的牛,为他们做向导;迦太基军从他们境内通过,就像经由友善之地。然而当军队到达阿尔卑斯山脚,当山径转离伊泽尔河,沿着黎克拉斯溪边的狭窄崎岖峡道攀登圣伯纳德峰时,休特隆内的民兵立即出现了,有些在迦太基军之前,有些在后,有些在包围着峡道左右两边的绝壁上,意图切断辎重部队。但精明的汉尼拔早已料到休特隆内人的礼貌是一种伪装,意在使他们的领土免被侵袭,而又可劫取丰富的战利品,因此把辎重部队和骑兵放在大军的前端,并由步兵全面掩护。由此他挫败了敌人的计划,却无法防止他们沿途随在山坡上端,滚石下山,造成相当重大的伤亡。在“白石”(直至现在仍叫la roche blanche[6])——这是圣伯纳德山脚下一座白色孤峰——控制攀登此山的山径,汉尼拔跟他的步兵在山脚扎营,以掩护彻夜艰辛攀登峭壁的马匹与驮兽;在不断的浴血奋战中,第二天终于到达山道的顶点;在这里,环绕着一片小湖——多利亚河的源头——有两英里半的隐蔽平原,他让部队休息。沮丧之情开始袭击军心。那险困无尽的山道,供应品的匮乏,不断地遭受无法接近的敌人的攻击,那人马渐稀的部队,那受伤者与迷途者的无望处境,除了那热忱的领袖及其亲身随员以外,所有人都感到空幻的长征目标——这一切都开始在非洲与西班牙军的心中产生沉郁的压力,即使身经百战的老兵亦无法免除。但将军的信念却始终如一;迷途者回来了;友善的高卢人近了;分水岭已达,使登山者那般欢喜的下坡行程已经在望;在短暂的歇息后,他们鼓足勇气做最后而又最困难的奋斗——下山。军队受到敌人的骚扰不多;但时节已寒——已是九月初了——下坡维艰,所造成的损失不亚于上坡时因蛮族的攻击所造成者。沿着多利亚河的陡坡下行时,由于雪封山道人畜常致迷路,而滑下绝壁。在第一日之末,他们遇到约两百步长的一段地方,克拉蒙山的绝壁不断落下崩雪,而此处即在夏日,亦终年冰雪不化。步兵得以通过,但由于冰上只积薄雪,而冰面险滑,因而马与象无法渡过;将军率辎重部队、骑兵与象队在此艰困地点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