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于德里纳河边(第2/7页)

的那些战术。雷门将军提醒第三十六师军官,绝勿以步兵、后备军人组成密集人墙进攻,而应“等炮兵削弱敌人战斗力”之后,派人巡逻、侦察敌军阵地,然后“利用地形,以数个小群体的方式,急速进攻”[8]。

吉斯尔将军劝诫他的军要掩蔽营地,炊煮后要熄火,要挖壕沟和炮阵地,清除周边的玉米和树木以辟出火力区。[9]克劳斯将军提醒他的部队,有刺铁丝网要是架成既能延迟进攻者的移动,又便于防守者冲出去反击。上级听任步兵团自便,于是他们刻意用铁丝网围住自己,以躲掉进攻塞尔维亚人的差事。克劳斯也痛斥哈布斯堡军官爱在没有火炮火力支持或与侧翼协同下,把士兵赶去做无异于送死的正面攻击:“为何我们的进攻全是从正面发动,而不想办法从侧翼包抄敌人?”[10]火炮与炮弹仍极为不足,因而雄心勃勃的上级命令由哈布斯堡步兵团代行火炮的重要职能:“此后所有反炮兵的火力都应全由机枪和步兵团发出。”[11]在后方,奥地利人把枪炮指向波斯尼亚的塞尔维亚人。数百名有头有脸的塞尔维亚人(教士、老师、律师、当地政治人物)遭搜捕,一千三百人遭强制迁居国内他处,八百四十四人遭掳为人质,以吓阻塞尔维亚人在波蒂奥雷克入侵部队后方搞破坏。[12]

博尔弗拉斯终究开始不放心波蒂奥雷克,虽然已经太迟。这位将军八月下旬时还语带不屑地谈到战斗力大减的塞尔维亚军队,这时则提醒那是支无法击败的军队——十六万兵力在瓦列沃、五万兵力在乌日采、一万五千多兵力在贝尔格莱德。塞尔维亚第三集团军已把三个师往上推进到位于洛兹尼察(Loznica)、列斯尼察的渡河口,一如他们八月时所为。而由于萨瓦河边或多瑙河边都没有奥军,奥地利并未使塞尔维亚陷入左右为难之境。普特尼克非常清楚奥军会如何入侵,会入侵哪里,波蒂奥雷克则已开始着手降低维也纳对此一行动的期望,说他辖下的部队,第五集团军“极度消沉”,只有第六集团军真有战斗力。一向抓不住重点的博尔弗拉斯,这时把时间浪费在苦思最近一次战败的原因上,而非思索如何避免再战败。八月三十一日博尔弗拉斯发文给康拉德,“波蒂奥雷克为何想在如此艰困的地形上与敌人做个了断,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得渡过数条河,得在没有配备山地装备的部队可用的情形下在丘陵上作战。”在这同时,波蒂奥雷克已准备好在更为不利的情势下重蹈八月的蠢行。[13]

由于仍有两个塞尔维亚师在萨瓦河以北,所以波蒂奥雷克临时想出一套防御计划。他拨给阿尔弗雷德·克劳斯将军由四个新组建的旅草草凑成的一个军,命他击退入侵者,同时命法兰克的第五集团军立即渡过德里纳河,切断那些入境袭掠之塞尔维亚人的退路。克劳斯于九月七、八日击退塞尔维亚人,推进到萨巴茨周边的萨瓦河边,先前由第二集团军占领的地区。斯雷姆(Syrmia,多瑙河与萨瓦河之间的肥沃地区)的塞尔维亚裔居民,先前欢欣鼓舞于塞尔维亚人的入侵,洗劫了当地的德意志人、捷克人,这时则自己遭到洗劫,然后被奥地利宪兵放火烧掉房子。费利克斯·施瓦岑贝格亲王走过苏尔钦(Surcin)冒烟的街头,在费内克(Fenek)的东正教修道院旁驻足,有感而发说道,“战争绝对不美”。那修道院已遭奥军洗劫、焚烧:“让人无比沮丧又可耻的景象”。[14]

一如八月时,法兰克的第五集团军于九月八日为渡过德里纳河吃尽苦头。第五集团军涵盖了从萨巴茨往南到洛兹尼察这一段的前线,其右翼在洛兹尼察与第六集团军的左翼相接。第五集团军第九师每次欲在河上架桥,都受挫于塞尔维亚人的阻拦,后者以火炮和机枪火力扫射桥梁和工兵。九月八日该师只将两千兵力送到对岸,隔天又送了同样兵力到对岸。三个完整的团最终缩在一狭窄的滩头堡上,摧枯拉朽的塞尔维亚炮弹和榴霰弹从头顶上落下。士兵被猛烈炮火吓到且他们的军官似乎束手无策,于是他们开始走进河里,好似要游回对岸。他们的军官气呼呼大喊:“挺住!挖壕!不准撤退!”但塞尔维亚炮弹继续落下,奥军每次欲离开泥泞的河岸向前进都遭击退,所以只好撤退,退到左岸。[15]回到对岸,他们发现未渡河的友军正拿当地的波斯尼亚女人作乐。那些女人抱怨遭到性侵,抱怨士兵强行闯入她们家。[16]

面对这种种挑战,奥地利人的响应,一如以往,乃是执迷不悟。法兰克命令部分军官在教士兵认识“伊斯兰的宗教信条”时,其他军官带领他的第三十六师投入这时已司空见惯的杀戮战场,要装备不良且未有心理准备的奥匈帝国士兵冲入塞尔维亚的步枪、火炮阵地,而这些阵地巧妙融入河边村落,在树篱和围墙下伸展,乃至穿过建筑;农舍的茅草屋顶提供遮阴和掩蔽,使奥军的飞机侦察不到。